对视良久,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一脸的期待。
宋妤想了想,从本子上撕下俩片一样大小的纸张,分别在上面写个1和2,然后揉成团,合在手心转了几圈。
她恬静说:「抽签,抽到1,我跟你走。」
李恒试探问:「和我睡一个床吗?」
宋妤打趣:「可以,你抽到0。」
唉,就知道试探是白试探了,她是清傲矜持的宋妤,不是其她女人,今晚能让自己抽签,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眼睛bulingbuling在两个纸团之间来回转动,最后李恒咬牙随便抓了一个,迫不及待打开。
结果是2!
是2!不是1。
大失所望。
宋妤面带淡淡笑意看他眼,合拢本子,转身朝出口走去。
李恒跟了上去,一路唉声叹气。
宋妤假装没听见,直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她才再次开口:「我上去了,你晚上在外面注意安全「嗯,我晓得个。」李恒应声。
他问:「你们今年会在哪过年?」
在他的印象中,宋家过年一直没定死,有时候是益阳桃江,有时候回洞庭湖,偶尔也在邵市。
后来由于宋适工作调动,一家子搬到了长沙,在长沙过年也有过数次。
宋妤摇了摇头,「还没定,到时候我告诉你吧。」
「好。」
李恒点头,她能主动提出告诉自己,就不枉他这回来北大,总算有收获。
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太早,宋妤迟疑一番后,从书本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他:「帮我交给麦穗。」
信?
让自己转交信件给麦穗?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颗雷!
哪怕信里没有任何激烈的言辞,宋妤让自己转交,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号!
什麽信号?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你麦穗一个月没写信了,宋妤却让这个男人捎一封信回来,哪怕是一封空信,麦穗也会懂其意思。
接?
还是不接?
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没得选。
唯一能庆幸的是,这是宋妤,不是子矜和肖涵,估计还能有缓和馀地。
思绪万千,但李恒动作却并不慢,没怎麽犹豫就接过了信。
他好奇问:「今天我都跟你在一起,没见你写信啊,你什麽时候写的?」
宋妤意味深长地说:「你来之前。」
李恒无言以对,合着眼前这姑娘早就计算了好一切。
「伞给你,我进去了。」
「嗯。
李恒拿过伞,目送她转身进入女生宿舍楼大厅。
只是一分钟后,她又出来了。
正要离开的李恒迎过去,高兴问:「怎麽?怕我一个人孤单,回心转意了?」
宋好好看地笑笑,右手伸到他跟前:「把信给我。」
「啊?」
李恒啊一声,有些蒙圈,但还是把信还给了她,「你这是弄什麽玄机?」
宋妤恬静说:「我拿错信了。」
李恒问:「那要不要我等你回去换?」
宋妤轻摇头,「不用,你走吧,我看着你离开。」
闻言,李恒差不多明白过来了。
可明白后,他后背冒出一阵凉意。
宋妤还是那个心软的宋妤啊,碍于情面,这回没有直接对闺蜜进行任何暗示。
却隐隐在提醒他。
但凡他之前接信显得犹豫,估计情况就截然不同。
至于为什麽是一分钟?
因为她算准了时间,过去每次分离,他都会十分不舍,一般会在原地静立一分钟左右。
她是掐着时间出来的,来早了,怕自己悟不透她的意思;来迟了,怕自己走了。
说白了,在场感情中,宋妤不想伤害谁。
不想伤害心中在意的李恒,也不想伤害麦穗,她只是想弄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麽想法?
对麦穗有没有想法?
要是接信犹豫或者不接,那代表他和麦穗的关系不再那麽明晰。
因为之前她在食堂点到为止提起过麦穗,李恒不可能不懂这里面的意思。
其实关于这次试探,她做了很久很久的思想斗争,才决定试一试的。
毕竟左手是她在乎的男人,右手是她一直真心当亲姐妹对待的闺蜜,可如今事与愿违,让她很是失落。
但就算这样了,她目前也没有去指责两人,也不会去指责两人,大家都有选择感情的权利,只是想确认一下李恒的态度?
如果李恒对麦穗有明确想法,纵使自己再心痛,再不舍,那她今后也不会再单独见他,不会再给他追求自己的机会,把他让给麦穗,自己远远离开他们。
在宋妤心里,麦穗和子矜同样是她闺蜜,却是不同的。
同时她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理解麦穗为什麽会青睐李恒?
毕竟大家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坨冰冷的铁块,这个年纪谁对爱情没有幻想?孰能无情?
而李恒的优秀是耳目共睹的,宋好自己都不知不觉着了他的道,自然不会苛求闺蜜去做圣人。
所以,闺蜜在无形中对他产生感情,她能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清傲的她却一时间很难接受。
出校门,回到旅舍。
李恒一时间什麽都没做,就静坐在床上沉思。
他清楚,今天十分凶险。
今时的宋妤不同于大学毕业后的宋妤,两人现在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让她割舍不下的地步。
假若他拒绝接这封信,那麽两人的关系今生就止步于此了。除非他悬崖勒马,断掉和肖涵丶以及子矜的所有联系,她才有可能重新接纳自己。
如果放在大学毕业后,那时候两人的感情已经深深牵绊在一起,她的做法就是另外一种了。像前生那样,不会警示自己,也不会指责麦穗,而是联手子防着麦穗,不让自己和麦穗有接触。
或许,由于自己今生在复旦读书的原因,这个联防里面,肖涵也会提前加入进去。
矣,就没一个省心的啊!
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去沪市是对的,比起温柔善良的宋妤,腹黑的肖涵在某种程度上更难搞。
这一晚,他不知道是什麽时候躺下去的?
也不知道是怎麽入睡的?
反正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一晚上梦,梦里全是宋妤的影子。偶尔还掺杂出现麦穗。
一夜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并伴随有喊声。
「李恒!开门,是我。」
门外传来宋妤的声音。
「好,马上。」
李恒一咕噜爬起来,快速穿衣服下床,随意聋拉鞋子就把门打开。
「你怎麽来了?不是说太早赶不过来麽?」他问。
宋好进屋说,「给你送早餐。」
李恒关上门,「你们女生宿舍大门几点开?」
宋妤说:「6:30。」
李恒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瞅眼时间,心疼问:「你是不是很早就起来了,在一楼宿舍大厅等着开门?」
宋妤没回复,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李恒把早餐放桌上,走过去一把抱住她,爱怜地把她抱在怀里,「我又不是小心眼,不要为昨晚道歉。」
她确实是带着歉意来的,因为信件,心地善良的她昨晚失眠了。
宋妤缓缓合上眼睛,没有做任何解释。
良久,她睁开眼眸说:「吃早餐吧,别凉了。」
「嗯。」
李恒嗯一声,松开她。
把不同种类的早餐打开,先递给她一份热乎乎的豆腐脑:「先吃这个,暖暖胃。」
「好。」宋妤接过豆腐脑,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早餐时间比较安静,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但就算这样,也不觉着尴尬,因为两人太熟悉了。
垫了一半肚子,他问:「今天几节课?」
宋妤说:「满课。」
「啊,8节?」
「嗯。」
「唉,北大竞争太激烈了,你适应不?」
「还算好,没有太大压力。」
李恒明白,她口里的没有太大压力,就是没有一点压力,不愧是学霸来着嘛。
「你和肖凤一般多久聚餐一次?」
「没有固定,因为经常碰到,一个星期会凑一块吃三四回左右。」
「你和高中其他人有联系麽?」
「丽珺和子矜经常来,应文次数也比较多,柳黎偶尔会跟着来玩。」她说。
李恒八卦一句,「柳黎和陈丽珺有希望不?」
宋妤想了想,摇头:「难。」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他意料。
实在是,实在是柳黎长相磕了一点,不是说丑,而是皮包骨的样子怎麽也胖不起来,跟陈丽珺走一块有些失衡。
李恒玩笑说:「下次见到柳黎,我得叫他多吃肉。」
宋好跟着笑了笑,对他说:「叔叔身体情况,回头记得写信告诉我。」
「嗯,好。」李恒很喜欢她提及自己家人,这代表她的心跟自己更近了一步。
吃过早餐,她走了,这回是真走了。
李恒也没挽留。
因为不好挽留,等会他要去见父母,不出意外,还要见子矜。
而子矜是她心里的另一个结,两人默契地没提起。
在路边等了一会,总算等到了公交车。
他并没有直接去东城区鼓楼那边,也没有直接去人大,而是回了机场。
自从在北大高调了两次后,李恒心里有数,不能再以同样的方式去人大高调了,要不然容易暴雷。
至于以前,那是没办法,得必须在人大宣誓一回主权,得在子矜同学面前刷刷存在感,满足一下子矜的心里需求。
搁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得适当收敛,尤其是春晚过后..:
想到春晚,真他娘的咧!这玩意有利有弊啊,利就不说了。
至于弊,他左思右想,最后脑海中浮现出了余老师的身影,看来又得去用江湖菜贿赂她喽。
没办法,他认识的人里,也就这位有这实力帮自己遮掩一二。
或许,黄昭仪也有这样的实力,但他本能地不是太想和她靠近,没有任何缘由。
还有的话,不知道周诗禾家里是个什麽情况?但观其言行举止,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纵使面对余老师和沈心阿姨,这姑娘的气度都不落下风,
怎麽说呢,有些特质是装不出的,譬如余老师,譬如沈心阿姨,譬如周诗禾,还有黄昭仪。
思绪一路开着小差,机场终于到了。
一下公交车,李恒就特意进机场打探情况,打探今天沪市飞往京城的航班有没有延迟?
有没有因为雨雪天气临时取消?
结果还好还好,确实有一些航班临时取消了,但今早沪市飞往京城的那一班没有。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信中曾告诉子矜,自己要29号早上过来。
假若让子知晓自己昨晚在北大那边住了一晚,呼!他怕两女提前碰撞出火花啊。
好吧,主要是他担心宋妤不是子矜对手。
四处观望一阵后,李恒掐着点在出口处溜达。
没多会儿,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三女人,往这边赶的三女人,陈子丶李兰和陈小米。
!总算落心了,就怕子矜提前到,那就只能撒谎说换了更早一班的飞机。
「李恒!李恒!」
还隔着20来米远,陈子矜就招手喊了起来。
喊声中满满都是欣喜。
他穿上鞋好歹也有180,这年头就算在北方,也算比较出挑,很容易找。
几声开心喊,随后陈子矜撇下李兰和陈小米,小跑着奔了过来,张开双手奔向他怀里。
李恒同样张开双手,迎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紧紧相拥,许久后,她松开他,掂脚亲他脸蛋一下,笑意盈盈说:「亲爱的你来啦!」
「来了。」李恒伸手亲昵地抚摸她头发。
陈子很享受这种感觉,在他耳边呢喃,「老公,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这麽久不来看我。」
「不是说好元旦麽,下回我早点来看我媳妇儿。」李恒前半段为自己辩解,后半段迁就她。
不管不顾身边有没有人,陈子矜又啄他侧脸一下,嫣笑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嘛,就是太想你了。」
子的爱像一团火,永远都对他保持热情,永远都是这般炙热,李恒每每和她相处,身心总是放轻松的。
别看她在外面强势,经常跟肖涵斗,还搅乱他的两次求婚,但对他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也没给过冷脸,脸上一直是挂着笑的。
几十年如一日,做到了真正意义上对他比对她自己还好。
这样一个女人,李恒只是觉得愧疚,不敢奢望太多,所以她和肖涵斗气的时候,只要不是太出格,只要不失控,他都不会横插一手。
「我这两天好好陪你。」李恒回亲她脸蛋一下。
「嗯嗯嗯。」陈子矜娇嗔地嗯嗯嗯着,双手抱着他腰腹,依然舍不得松开。
见到两人恩爱场景,陈小米脸上带笑,站一边没打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李恒,眼里全是欣赏之意。
以前她有多看不上李恒,现在就有多看得上。听说他凭藉自己创作的曲子要上春晚了,真是令人太过意外。
哪怕是嫂子锺岚听说此事后,都沉默了小半天。
旁侧的李兰则和陈小米截然相反,只见二姐两眼望天,她敢保证,老弟肯定不是今天来的,肯定已经见过宋妤。
她用不着找任何证据,因为从小看着他光屁股长大的,对他的秉性足够了解。
当然,李兰这麽有把握肯定,主要还是宋妤太过漂亮,继承了田润娥大部分美貌的她,都对宋妤有些没脾气。
将心比心,换做她是老弟,也会偷偷摸摸过去北大啃两口再说。
相拥一会,两人松了开来。
李恒喊人:「二姐,小姑。」
李兰对着他就是一记你懂你懂的白眼,然后伸手拉过他的背包,麻利走人。
见李兰这样,陈小米失笑说:「车子在那边,跟我来,我们先去吃早餐。」
李恒说好。
陈子矜这时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块围巾,黑白格子相间的颜色,还怪好看,「外面好大风,我帮你系上。」
「嗯。」
李恒早就把宋妤送的那块白色围巾收起来了,为了怕露馅,还放在背包最下面。
这样做,几乎是一种潜意识行为了。没得法啊,前生养成的,就是为了少刺激三女。
他问:「你亲手打的?」
「没有,我打了两条,打不了这麽好,后面我特意去百货商店买的,喜欢吗?」陈子问。
「喜欢。」他确实喜欢,子矜的品味没得挑。
或者说,三女的品味都没得挑,各自对美都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
接车是一辆桑塔纳,俩大的坐前排,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尽量不去看后面,免得饱受甜蜜暴击。
李恒和陈子矜坐后排,手牵着手,说了好会体己话。
进到市区后,陈小米带几人进了一家比较有名的早餐店。
奶奶个熊的!
又要吃早餐,为了不露馅,他还得使劲吃,装出有些饿的模样。
李兰又悄咪咪翻了两个白眼,心说小样,你装,你继续装,我看你能兜到哪天?到时候有你求我帮忙的时候。
往东城区赶的时候,李恒问前排二姐,「二姐,老爸身体怎麽样?」
李兰头也不回:「让弟妹告诉你。」
李恒默默为二姐点个赞,回头看向子矜。
要是李兰听到了他心声,肯定会这样说:不要给我点赞,我见谁都是弟妹,比如那肖涵啊,那宋妤啊,那复旦未知的某某啊。
二姐一直觉得,老弟这只偷腥的猫,偷习惯了,到了复旦大学也不会守规矩的,除非那边没有好看的女生。
虽然这些日子,二姐当着叔叔阿姨的面也是亲切叫自己弟妹,但在李恒面前还是头一回,陈子矜仍旧显得有些开心:
「叔叔的身体好了很多,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医生说,比预期的还要乐观一些,还配合治疗3个月,就差不多能痊愈。「
这消息对他来说可是太好了!太振奋人心了!回想起前生95年李建国躺病床上病入膏盲的场景,李恒总是心如刀割,伸手紧握住子矜的手,诚恳说:「谢谢你。」
陈子矜笑眯眯摇头,把头枕在他肩膀上,
李恒双手揽住她细柳腰,半抱在怀里。
接着他向开车的陈小米感谢:「小姑,这段日子麻烦你了。」
陈小米回头笑了下,继续开车,「说这些话见外了,我是子姑姑,是应该的。」
四合院在东城区靠近鼓楼的位置,上到天台就能近距离观看鼓楼。
院子大概370平,大概是前段时间陈小米找人修过的缘故,里面比想像中的要好。
「老爸丶老妈,陈叔。」
刚进门就看到了李建国和陈高远在堂屋下棋喝茶。
田润娥则在边上陪两人崂嗑,手里也没停着,在穿针线,要把破了个口子的餐桌布缝一缝。
「李恒来了。」
陈高远看到李恒和女儿并肩走进来,和煦笑一下。
一见面,田润娥就放下餐布,拉着宝贝儿子左瞧瞧右瞧瞧,临了满意说:「不错,不错,最近总算长了点肉,没以前那麽拉干了。,
接着她还不忘招呼子,要其帮忙穿针:「我看不太清,眼花了,好几次都没穿进去,子矜你帮阿姨穿一下。」
「好。」」
这幅样子,田润娥似乎没把陈子矜当外人,陈子矜也很好地融入进了老李家,两人怡然以婆媳之道在相处。
陈高远和李建国对她们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要不然陈高远也不会隔山差五过来到这边坐坐。
李恒再次观察观察二姐和陈小米,两女好像也早接受了。
他暗道一声,这媳妇厉害啊,手腕一如既往的犀利,他还没搞定肖涵和宋妤呢,子矜已经把老李家当成了大本营。
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的,虽然不喜陈家一部分人,但对于子,他的爱从没有消失和减少,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他有些好奇,她是怎麽搞定田润娥同志的?
上辈子,老妈一直对陈家有很大偏见,连带着对子也没有对肖涵和宋妤好,这虽然没有摆明面上来,但李恒身为她们三个的男人,哪里看不明白的?
可今生,这一糟糕局面不见了,随着李建国同志在京城治疗三个月,子借着这个机会暗暗搞定了一切。
这边缝桌布,二姐看下时间,已然10点半,当即进了厨房,忙活午饭去了。
过去三个月,家里的饭菜都是她负责,从不让爸妈操心,而且还会变着法子做新鲜菜让他们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