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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骑驴的南方人
    吐蕃一直以来,都是大唐皇朝的头等心腹大患,只看边镇开支,陇右与河西常年占据榜一榜二,就可见一斑。
    中心位于现在西藏位置的吐蕃皇朝,几乎与唐朝同时崛起,而在历史上,又几乎是同时崩溃。
    有一种说法,说是盛唐的出现皆因周边无强国,实际上是不准确的,吐蕃就是一个实力非常强横,威胁极大的外部势力。
    眼下的吐蕃也处在发展的鼎盛期,但因其区域面积有限,气候温热而导致的人口暴涨,所以必须要对外扩张,掠夺资源,才能满足其内部需要。
    核心区域在西藏,向西进入巴基斯坦、阿富汗山地地区,向东,侵入了四川西部、青海、甘肃一带,向北,则是新疆地区。
    这一条从西往东的巨大弧形区域,就是大唐与吐蕃频繁冲突的边境线,双方战事从大唐开国延续至今。
    打的时候多,停的时候少。
    想要见到李林甫,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自从陇右的消息传来之后,李林甫就没有回过家,一直住在兴庆宫中书门下的官署。
    熬夜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损害身体的,但是李林甫没有办法,以当下的政府运行效率,如果不能加班加点的话,事情根本做不完。
    他加班,别人自然也要加班,所以兴庆宫这几日来,各办公官署灯火通明,深夜时分,也不断有官员入宫,汇报工作进展。
    其实基哥要是肯移驾太极宫,会让大家省事很多,但人家就不回,以至于皇城衙门的各类文件,需要以马车运往兴庆宫,再分类整理。
    李隆基口口声声说不得贻误战事,实际上最贻误的人,就是他。
    “找了半天还没回来?再催!”
    李林甫在中书门下怒斥一声,便有官员立即跑出去了。
    他发怒的时候,别人是不敢吭气的。
    他要找的,是金城公主几十年以来,与大唐之间的往来信笺,这些信上的内容,可以让他很大程度上对吐蕃做出一些有效的分析。
    毕竟没去过陇右,虽然他遥领过陇右、河西,但终究不如亲临其境的皇甫惟明更了解。
    信安王李祎八十多了,实在是熬不住,但李林甫不让他走,所以直接就在中书门下收拾出一间静室,专门用来让李祎休息。
    曾经担任过河西节度使的牛仙客,无疑在这方面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只见他在堂内皱眉道:
    “皇甫惟明的奏报中,称吐蕃四如皆有调动迹象,但是盖嘉运那边却说,叶如没有动,也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
    吐蕃的地盘,依据其地形和自然条件的差异,大致被分为三个部分。
    上区阿里三围,西藏西北区域,这里宛如池塘,高耸着雪山和山脉,适宜放牧。
    中区卫藏四茹,西藏核心区域,政治文化中心,水道纵横,拥有广阔的草原和岩石。
    下区多康六岗,青海南部,西藏东部,四川西部,这里拥有无垠的田野,分布着大量的森林。
    上中下三个等级,下区的日子最难过,属于吐蕃王朝最乱的地方,也是与大唐发生冲突最多的区域,直面陇右防线。
    四如当中地盘最大的叶如,其边境线与河西防线接壤,盖嘉运却说叶如没有动静,也正因如此,朝堂上很多人认为皇甫惟明在谎报军情。
    “安人军、振武军、积石军、莫门军,均有军情呈报,这不是皇甫惟明可以乱扯的,”还没有来得及上任河东的田仁琬皱眉道:
    “杜希望、安思顺、王难得,也均有奏报,我以为,吐蕃四如多半是动了,但他们到底会从哪个方向进攻,眼下还说不清楚。”
    他也是一位顶级战将,历史上声名不显,是因为没有主持过大型会战,但能够身居安西都护如此要职,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大唐与吐蕃之间的战线过长,每个地方都有可能成为敌军的主攻方向,所以田仁琬认为,吐蕃未必会主攻石堡城,也许只是声东击西的伎俩,为其它方向的战事推进,提供援助。
    这不怪他,毕竟石堡城附近驻兵不少,已经构筑成了鄯州以西的一整套完整军事防线,吐蕃从这里主攻的话,代价极大。
    而吐蕃当下的情况,似乎不足以发动太大规模的战争。
    事实上,历史一次一次告诉我们,国内情况越复杂,对外发动的战争就越大。
    李林甫眉头紧锁,低头查看着户部的账本。
    短期内想要征调足够粮草,只能是在关中,可是关中地区的粮食,春麦才进入播种期,而粟米还未到播种期,稻米就不要说了,关中没多少稻田。
    而眼下又是漕运的低谷期,南方的粮食送不过来,如果从国仓调拨,又不能调拨太多,否则圣人今年又得跑洛阳就食。
    而李林甫知道,圣人不想去洛阳。
    “发文给韦坚,四月份之前,我要一百万石粮食抵运长安,做不到,就罢他的职,”
    李林甫朝中书侍郎萧华道:
    “立即发文!”
    萧华点了点头,立即安排官吏草拟令文。
    “武库这边没有问题,”韦光乘道:
    “西北有战事,十六卫的军械也可临时抽调一些,军器监也会加急赶制,不会贻误军需。”
    李林甫点了点头:“你做事,我放心。”
    这就是自己人与外人的区别对待,韦坚那边供应不上,他就罢人家的官,要是韦光乘供应不上呢?啥事没有。
    裴耀卿皱眉道:
    “王忠嗣那边也要打个招呼,这个时候,他先不要妄动,西北战事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朔方要是再打起来,今年就是掏空国库也供应不起啊。”
    “焕之深知我虑,”李林甫脸色凝重道:
    “突厥终是小患,就算我们不插手,他们也成不了多大气候了,但是吐蕃不行,陇右河西累年花费国库巨资,真要出事,钱都打水漂了,先发文皇甫,令他就地招募吐谷浑部,朝廷会给他调拨布帛,用做军饷。”
    吐谷浑本来占据着青海大部分地区,但是没办法,倒了血霉,同时遇到大唐与吐蕃崛起,他们被夹在了中间。
    因此他们的疆域,一半被吐蕃兼并,一半并入大唐,那么留给他们的,也就两个选择,依附吐蕃,或者依附大唐。
    要知道,当下的吐蕃是奴隶社会,很多吐谷浑部落扛不住吐蕃的高压虐待,所以陆陆续续在一百年间,不断有部落迁徙至大唐境内,进入由大唐设置在边境的羁縻州内繁衍生息。
    这些吐谷浑人自耕自种,游牧生产,没有纺织业,所以最缺的是布帛,以此为军需,他们是会卖命的。
    李林甫对于陇西的情况,其实非常重视,但他也绝对不会认为,吐蕃会举国而来,毕竟十年前信安王已经把他们打怕了,吐蕃遣使求和,将那场大战归咎于边将交抅,致获罪于舅。
    李隆基是舅舅,尺带珠丹是外甥,这就是史书上的“舅甥之盟”。
    眼下战事过去也就十年,大唐正值鼎盛时期,李林甫内心深处,也偏向于皇甫惟明有夸大之嫌。
    因为夸的越大,将来胜了,功劳就越大,而皇甫惟明是太子的人。
    一个王忠嗣,一个皇甫惟明,眼下都担着重任,真要让这两人坐大,我还能与东宫抗衡吗?
    像他这样的人,在为国家考虑的同时,首先会为自己考虑。
    李林甫突然想起李琩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皇甫惟明与盖嘉运,他们到底谁的奏报是准确的,我们身在长安难以知晓,”李林甫望着众人,沉声道:
    “但此事务必严谨对待,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韦光乘道:“如果吐蕃真有大动静,盖嘉运不会不开口的,他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跟朝廷要钱?”
    “那个人靠不住的,”裴耀卿道:
    “去年我就看出来,此人对军务之事,有懈怠之嫌,留恋长安,久不愿去,应发文河西观察使王倕,探明敌军动向。”
    “你这不是挑事吗?”牛仙客不满道:
    “河西现在的节帅是盖嘉运,你让王倕去查探敌情,置盖嘉运于何地?这两人要是闹不和,出了祸事算谁的?”
    裴耀卿呵呵道:
    “随便找个理由不就好了吗?令其观察边境防务,这本就是在他的职责范围,盖嘉运有什么好说的?吐蕃叶如部到底动没动,事关重大,总是要查清楚的。”
    一直没有吭声的门下省黄门侍郎陈希烈,摇头道:
    “时间上似乎来不及了,王倕这一探一报,至少都需三四个月,恐怕陇右已经打起来了,不过河西早做准备,还是有必要的,他们如果能更大的牵扯敌军主力,陇右的压力也能小些。”
    牛仙客摆手道:
    “那要是万一大战是在河西打呢?盖嘉运之所以无法探明军情,也许敌军就是故布疑阵呢?现在的情况是,陇西有防范,河西还不怎么当回事呢。”
    李林甫听到这里,拍桌道:
    “正因如此,所以更有必要给盖嘉运提个醒,就如焕之所言,令王倕督查防务,盖嘉运着手调动健儿,以做大战之准备。”
    张均一愣,脸色难看道:
    “这么一来,是不是河西也得给他们筹备军需了?”
    牛仙客笑道:“我们只要防患于未然,早做防备,吐蕃惧我军威,无从下手,大战就能变小战,甚至无战,耗费不会太大。”
    你特么说的轻巧,出钱的又不是你?张均内心腹诽,户部侍郎这个差事,他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事实上,皇甫惟明在呈报军情,请求调拨军需的第二天,朝廷便已经发文送往鄯州,其上内容也很简单:你放一万个心,只管安心布置防线,军饷的事情朝廷一定供应。
    能不能供应的上,是一回事,漂亮话必须提前说出去。
    人家在前线,你总不能告诉皇甫惟明,我没有军需给你?
    那仗还怎么打?类似于典故:前有大梅林,饶子,甘酸可以解渴。
    无论任何时候,你都要给边镇希望,他们如果绝望了,会让你也绝望的。
    李林甫深谙其中的道理。
    没钱、没粮、没布帛,这似乎不符合杜甫那句“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事实上,国家的各类仓库确实非常充盈,但问题在于:开支巨大,收支不抵。
    我月薪三万,一个月却要花费四五万,这就是大唐眼下的财政状况,有钱是真有钱,花钱也是真能花钱。
    李琩通过杨洄,希望能与李林甫单独会面,但一直都没能实现,因为杨洄在太极宫张罗武库的事情,甚至还需要去一趟太原,监管军器督造。
    李林甫给了他一个临时官职,行北都军器监事,试用期一般是一到三年,杨洄如果干的好了,就能被正式任命。
    虽然杨洄不一定稀罕。
    其实李琩自己也没能想好,怎么与李林甫谈话,甚至对于能否说服李林甫,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说到底,军国大事,没有他参与的份,李林甫在权力斗争中或许觉得用得着自己,但是在国家大事面前,李林甫根本就想不起李琩。
    石堡城这一次会不会丢?李琩自己也说不明白。
    他按照往常的习惯,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凭借后世自己曾经做历史博主的经验,在纸上勾勒出了一幅大唐与吐蕃之间的边境防线图。
    如果不备注文字的话,保准这张图就连牛仙客也看不懂,因为画的太粗糙了。
    李琩费了老大功夫画成,自然不愿付之一炬,所以只以△、○、x等符号来代替文字标记。
    一整天,李琩都没有从房间出来,饭食是女婢放在进门的屏风后,李琩自取。
    傍晚时分,李迎月来了。
    李琩抱着最后的希望,在房间内接待了对方。
    “不行的,眼下四哥等闲都见不到阿爷,”李迎月叹息道:
    “中书门下不是谁都能进的,有事询问,才会特召,参议大事的官员,眼下都被暂时安顿在宫中,出宫需阿爷批准才行。”
    李琩点了点头,只能是接受这个现实。
    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就算见到又能如何?一来,自己不一定能左右李林甫的心意,再者,长安这边只是后勤,真正打起来,输赢还是要看前方的将帅。
    好在这一次坐镇陇右是皇甫惟明,而不是历史上丢了石堡城的盖嘉运。
    李迎月挪动脚步,来到书案后方,好奇的打量着图纸上的鬼画符:
    “这是某种道家符箓吗?是不是太大了点?”
    你什么眼神啊?你见过符箓能画在这么好的纸上?李琩又问道:
    “李岫近来在做什么?”
    李迎月答道:
    “四哥最近与王鉷走的挺近,那个人好像一直在巴结他,以前边境有战事,将作监会调拨一些工匠前往营造防御工事,眼下各藩镇已经不缺工匠了,所以陇右的事情,将作监几乎是作壁上观,所以大多时间都和王鉷在一起,好像在商量圣人华清宫的修缮事宜。”
    李琩内心一叹,当皇帝就是好啊,不管别的地方缺不缺钱,皇帝反正是不缺钱,人家的各类开支一个都不能少,生活水平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受到影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家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一地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石堡城就算丢了,李隆基最多郁闷几天,几天之后便是一切如故了。
    李迎月已经悄悄来至李琩背后,双臂探出,身子紧紧贴在他的后背,柔声道:
    “四哥让我提醒你,这种大事不要掺和,这是为你好,太子都没能参与议事,你插手是哪门子道理啊?”
    太子?李琩眉头一皱,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长安,东市以南,过了安邑坊,就是宣平坊。
    这座里坊内居住的北方人居多,南方人少之又少,有一个却在当下的朝堂,威高极高却没有多大实权的官员,越州永兴人,正授秘书监贺知章。
    他有一个加衔,集贤院学士,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纯的不能再纯的读书人。
    李琩如今是右金吾卫大将军,按理说,巡徼京师轮不到他来巡,但这不是想见贺知章吗?
    所以他出门了,只带了几名亲随,身边一个金吾卫都没有,就这么在长安城里溜达,以至于巡城的金吾卫,也不敢摸鱼了,老老实实的巡逻,以防被顶头上司抓个正着。
    傍晚散值的时间,李琩恰好进入宣平坊,与贺知章来了一个偶遇。
    这老头爱骑驴,因为他信道。
    其实多年前,大唐也有一个喜欢骑驴的,名叫张果,也是个道士,野史上记载,李隆基希望玉真公主下嫁张果,人家没同意。
    这是纯扯淡,你把王维当空气呢?论颜值,论才华,论年纪你都不是对手,别以为神话小说你是张果老,你就能跟王维争风吃醋。
    实际上就是一个名气比较大的道士而已,沾了李唐崇尚道教的光,人家王维信佛,逆水行舟,都比你名气大太多了。
    “这不是隋王吗?您这是巡查呢?”贺知章骑着驴,慢悠悠的朝着李琩这边过来。
    李琩骑着马,两人见面谁都没有下马的意思,就这么骑着坐骑打招呼:
    “申时刚过,您就已经回到宣阳坊,贺监难道也与我一样,比较恋家?”
    算算时间,贺知章至少都是下午三点就提前下班了,不过也正常,秘书省本就是闲差,再说了,一把年纪了,还能去上班,已经够可以了。
    李琩自问自己活到六十,就啥也不想干了,人家八十了,还天天早出早归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去省内,从少阳院回来的,”贺知章笑道,他其实对李琩没有多少抵触,储君之争当年他也没插手。
    既不想插手,也没那个资格,因为那时候他还不是李绍的属官。
    不过他以前还给废太子瑛做过太子右庶子。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李琩笑道。
    贺知章哈哈一笑:
    “老夫不喜饮茶,独爱饮酒,听说隋王亦是此道中人,若不嫌弃酒水粗劣,那便请吧。”
    人活到八十,就算你年轻时候是愣头青,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该成精了。
    所以贺知章猜到,李琩是有事找他,故意在这里等着他的。
    李琩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品类丰富的酒具,有情调啊,喝酒还选杯子?
    在屋内坐下之后,李琩把玩着手里精致的玛瑙杯,再回想自己总是用木杯,顿时觉得落了档次。
    “陇右就要打起来了,贺监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李琩问道。
    贺知章慢悠悠的喝着酒,闭目回味着,答道:
    “隋王要是有什么想法,大可说出来,太子对你还是很看重的,需要老夫转达,大可直言。”
    “好!贺监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藏掖了,”李琩放下酒杯,正色道:
    “我要举荐一个人,去皇甫惟明身边,走吏部流程,还是皇甫自辟都可以,但前提肯定是需要太子同意。”
    贺知章顿时皱眉,睁目道:
    “其中深意,隋王可否告知?”
    李琩道:“这几天中书门下的议事,少阳院并未参与,但我相信贺监,一定能有所耳闻。”
    贺知章也没有装,坦诚道:“自有办法知晓。”
    李琩点头道:
    “皇甫惟明声称吐蕃举国调动,四如大军皆有行军迹象,但是盖嘉运那边,却没有发觉任何端倪,贺监信皇甫,还是信盖嘉运?”
    皇甫惟明是太子的人,人家除了向朝廷奏报之外,也有一份详细的汇报递送给了太子,两边的内容是一样的。
    而皇甫惟明肯定不会欺骗太子。
    贺知章脸色凝重道:“自然是信皇甫。”
    李琩道:“那么贺监觉得,中书门下又会信谁呢?”
    贺知章浑身一震。
    他所在的部门,虽然无法接触朝廷政务,但是少阳院的官员们,来自各个部门的可不少,消息汇总之后,会有清晰的答案。
    户部没有多余的钱调拨给陇右,那么他们自然会倾向于盖嘉运的判断,原因很简单,这样一来,筹备军需的压力会小一点,指标会定的低一点。
    出了事没关系,可以推到盖嘉运身上,是你监察失职,致使朝廷做出错误判断。
    能不能打赢,其实在很多官员心中,都不是他们最当紧的事情,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我就是一个会计,薪水跟销售额不挂钩,销售额不是我考虑的事情。
    我就是一左后卫,孙兴慜走左路,他进球不关我的事。
    贺知章脸色越来越难看:
    “隋王的意思,河西这次会拖后腿?”
    “以防万一,”李琩沉声道:
    “我需要派一个人去皇甫惟明身边,给他提个醒。”
    “谁?”贺知章问道。
    李琩答道:“杜鸿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