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不就是分田分地嘛!朕也学会了!
“轰隆”一声,勤政亲贤殿内的书案倒在了地上,吓得周围低头侍立的太监宫女全都一下趴在了地上。
几个军机大臣,内阁学士,六部的满汉尚书、侍郎,更是头也不敢抬。
才推倒了自己跟前的书案的咸丰皇帝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听见哭声从伏在前面的工部主事崇绮那里响了起来。
“皇上,皇上奴才的阿玛死的好惨,好惨”
这个崇绮二十多岁,生得眉目清秀,温文尔雅。他那个死得好惨的阿玛名叫赛尚阿!的确死得很惨,而且还“死”了两回,一回是“被诈死”,一回是“正在死”——就现在这个点儿,赛尚阿还在长沙潮宗门外被点天灯,正烧得惨叫连连呢!
那什么叫“被诈死”呢?
就是被动的“诈死欺君”了!
不是他主动要诈死的,因为被洪秀全抓去了,想要诈死欺骗咸丰也没那条件了。
但是僧格林沁仗义,没说他“被俘”或“失踪”,而是给他编了个壮烈殉国。
根据僧格林沁的奏章,赛尚阿在“误中埋伏”后,率领八千死士殿后,与五万长毛在湘江之侧血战三天三夜,弹尽援绝,不得不冒死突围。
在突围途中又遇到太平天使,“牛魔”罗耀国率领“魔军”三千,于是赛中堂亲率戈什哈骑马突击,猛冲罗耀国中军,再接连斩杀七名长毛勇士后,力竭坠马,还犹自死战,最后被十余名长毛用乱刀砍死,临死之前还朝北而拜,大呼:“奴才赛尚阿愧对皇上信任,唯有来世再报国恩.”
看看,编的多壮烈?
正因为有僧格林沁的这封奏章,崇绮今儿才能戴孝入宫,来为亡父(其实是未亡父)求一个风光大葬的恩典。
有了这个恩典,正在潮宗门外被点天灯赛尚阿就算“死得其所”了,以后不会再被人翻旧账了,他的兄弟和儿子们往后的仕途也算是有了保障
不过咸丰这会儿可没心情赞赏赛尚阿的忠心和壮烈了。
因为今天送到咸丰这里的败报有点多了,除了僧格林沁的这一封外,还有骆秉章、罗绕典送上的“不得不弃长沙城疏”,程矞采送来的“风闻粤匪进兵湖北疏”,张亮基送来的“劾程矞采不战而逃弃岳州疏”等等。
总之,全都是坏消息!
哦,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密折,是曾国藩上的,说是想要抬旗当曾佳.国藩
“败了?败了?怎么就败了呢?”
咸丰只是喃喃自语:“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败了呢?骆秉章、罗绕典不是已经收复长沙城了吗?”
“僧格林沁、赛尚阿不是已经合兵一处了吗?怎么就败了呢?他们手头可有三万大军呢!骆秉章、罗绕典、曾国藩、胜保手中还有两三万大军这可是五万六万人呢!怎么就败成这样了呢?”
“五六万大军,还有长沙坚城,怎么就被长毛一举击败.甚至连岳州府的巴陵县都败了?这也太快了吧?难道湖南的局面已经无力回天?赛尚阿、僧格林沁、骆秉章、罗绕典、曾国藩、胜保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皇上,是程矞采该死!正是因为他临阵脱逃,带走了数千湖北绿营,才致使长沙府城和岳州府城迅速沦陷。皇上,速发旨意,将他锁拿入京,交部议处!这样还能鼓一下军心士气,事情还有可为!”
前方打了败仗,朝中的大佬们自然要想办法替自己人遮掩,顺便也把他们自己的欺君嫌疑给摘干净了,这就需要找替罪羊了。本来该赛尚阿背这个锅的,可他现在都成忠烈了,不能让忠烈背锅吧?
清军在湘江兵败的锅也可以扣给僧格林沁,但是.几个大佬都已经收到了僧格林沁的书信,信里面僧格林沁告诉这几位,想打败长毛靠八旗、绿营这样的酒囊饭袋肯定不行,唯一的法子就是大办团练!而办团练不能只靠汉人,旗人也得出力!
而他僧格林沁准备去老家科尔沁草原招募一支蒙古团练来帮皇上打长毛,还打算把京旗八旗好好整顿一番!
收到僧格林沁的书信后,朝中的几个大佬就知道不能让这位僧王背锅了。
因为在一众旗员当中,僧格林沁办团练的条件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和其他四九城里的八旗或驻防各处城市里的八旗不一样,僧格林沁这个旗员虽然当过好几任八旗的满洲都统、蒙古都统,但他自己并不是八旗子弟。
僧格林沁不隶籍于八旗之中的任何一个旗,而是外藩蒙古的科尔沁左翼后旗第十一代的扎萨克多罗郡王.说得简单一点,他就是大清皇帝底下的一个藩王。
他有自己的领地、领民,但同时又因为道光的信任,二十三岁那年就被召入京师,干起了一般只有八旗贵胄才能干的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于是,这个僧格林沁就成了一个伪装成八旗贵胄的蒙古藩王了。
他一方面被道光、咸丰当成八旗贵族,非常得信任。一方面他又是个藩王,可以去自己的领地,从自己的领民中为咸丰招募团练
所以咸丰如果想办一支“非汉团练”,就非僧格林沁不可了。
既然非他不可,那这个锅就不能让他背了。
而骆秉章这个湖南巡抚也不方便背锅他要背了锅,湖南巡抚就不能干了。可眼下这局面,谁肯去接湖南的烂摊子?这摊子谁去都接不了!
他这属于是差事办得太砸,别人不敢接,就只能让他一直干下去了。
至于曾国藩、罗绕典一个团练大臣,一个帮办军务,不够资格来背锅,而且朝廷里面还指望他们在湖南办点团练,多少支撑一二。
所以算来算去,也就只有程矞采可以背一背锅了。
于是汉臣之首祁寯藻就把程矞采给推出来了!
咸丰扭过头,弯着瘦弱的背脊,望着祁寯藻,麻颜有些震怒:“差事都办成这样了,一省都快打没了,你们就推出一个已革的湖广总督程矞采来背锅?难道就没有别人了?而且,这前几日还好好的,连长沙都收回了,怎么一转眼就兵败如山倒了?”
祁寯藻一听这话,心里头就咯噔一下。
皇上终于发现自己被蒙在鼓里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想要摘掉某个德高望重的军机大臣的顶子吧?
“皇上,老臣无能”
祁寯藻也识趣,想到这里,马上纳头便拜,眼看着就要请辞了。
“行了,行了!”咸丰虽然知道自己被某些奸臣蒙蔽,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现在要紧的是君臣一心,共渡时艰!
另外,他这个皇上在朝中也没有特别心腹的大臣,实在搞不清楚谁忠谁奸?而且他相信在他父皇和他的圣明领导下,大部分的朝臣还是忠的,奸臣只是一小撮
想到这里,咸丰摆摆手道:“朕知道你无能!可朕不用你还能用谁?朕的老师”
提到“老师”,咸丰就没有再往下说,而是一声叹息。
他的老师杜授田本来应该在今年入值军机的,可是六月份的时候在外办差时病死了。
“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时,杜文正之子杜翰德才兼备,勇于任事,不如让他夺情起复,到军机处学习行走。”
祁寯藻能干到首席军机,当然是明白咸丰皇帝现在想什么?这皇上一定是觉得军机处当中没个自己人盯着所以他不知道该拿谁开刀?
咸丰皇帝总算点了头:“是该让杜翰回来了.”
紧接着,他的怒意又起来了:“让僧格林沁、肃顺和胜保都回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们,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皇上,奴才奕訢有话要讲!”恭亲王奕訢知道自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赶紧要求发言。
“你?”咸丰警惕地看了弟弟一眼,“说吧!”
恭亲王奕訢振振有词地道:“皇上,湖南之败,非战之过,实是湖南之地不足以养湖南之民,行将饿毙的穷苦之人太多!所以发逆粤匪的劫富济贫分田之法,甚得穷凶极恶之辈的人心,其战损也就得以迅速补充。”
“虽然湘江之战前,长毛所据之地不过衡州、桂阳州、永州和部分长沙,对于我大清而言,不过是区区一隅,但这一隅之地上,恐怕也有百万赤贫之民,择其精壮从军,至少可得十万之士!”
“朝廷在湖南的可战之军怎么算都超不过五万,而且如今官军之中陋习颇多,武艺精熟者甚少,未必比得上粤匪发逆所招募来的穷凶极恶之兵”
恭亲王奕訢说的头头是道,听得咸丰帝的麻颜那是越来越难看。
他哪里听不明白,这个老六又要把话题引到“关外沃野数千里”上去了!
似乎这次仗没打好,全都怪他这个皇帝不听劝,早拿关外数千里沃野出来分,湖南的穷光蛋就不跟着长毛造反了.
“哼!”咸丰一声冷哼,打断了恭亲王奕訢的话,一脸自信地说:“不就是分田分地收买穷鬼的卖命嘛朕也会的!朕有祖宗留下的关外数千里沃野可以拿来分,谁帮大清打长毛,朕就给谁分关外的好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