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领内治安的新部门“警视厅”,尽管责任重大,但没有显山露水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被家臣们青睐,只能在退役军人和底层武士那里纳新。
服部春安那里不出所料,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
倒是庆次听说了这事,特意提出说,外号为“熊”的一柳直末数月前受伤颇重,养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眼看着不大可能回来冲锋陷阵了,不如顺便就此安排了。
平手汎秀略加思虑之后予以认同。
一柳直末这家伙虽然长期与平手庆次、可儿才藏之类的无行浪子一起厮混,但似乎尚未完全被带坏,仅有的几次接触中能感受到此人性子尚属沉稳务实的。
在十六世纪,想要彻底整顿境内治安也确实不太现实,能给因伤退伍的家臣提供一个安置渠道也是值得一提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于是就有了“警视厅纪伊本部,首任本部长一柳直末”这个头衔。
伤退军人进入治安部队任职,成为不成文的惯例。
家臣们都觉得名字很是古怪,大异于常人说话习惯。但平手汎秀表现得十分执着,自然就没有人会为了无足挂齿的小事而扫落主君的兴致。
一柳直末履职之后的第一个重任,就是配合中村一氏、平手季胤、木下秀长等人的纪伊检地。
这个浩大的活动放到了与四国征伐战的论功行赏一起的时间点,奉行部门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被寄予厚望的新人长束正家似乎将拥有充分的表现机会。
正好平手汎秀也让人好好整理了一下本家的田产和人口账册。
根据反馈上来的数值估算,预计纪伊检地完成之后,平手家的纸面实力便会大幅上升。
首先是直辖土地预期会达到十二万石之多。
供养三百名亲卫和两千名旗本是够了,但富余也不会太多,想要进一步扩充编制,还是得依靠商业收入。
接着,一门众和谱代家臣的知行,约有十万五千石。“谱代”在平手家并不意味着世代侍奉,只是作为一种划分身份的代名词。由于这些家臣有着固定司职,基本都是聚集在主君身边没工夫回家照料,他们的领地日常事务是由奉行负责的,运作方式与直辖土地区别不大,但政治意义上泾渭分明。
知行收入理论上是作为俸禄如数发放给家臣本人的,主家只是代为管理而已。虽然其中肯定免不掉一些多多少少的“漂没”。
家臣们领了这些俸禄,就要承担相应的军事义务,战时需率部下士兵响应动员。若作为备大将出战,则私兵就自动补充到备队里面,若留在主君身边,私兵就与旗本队一起行动。一门和谱代们负担的兵役压力是较低的,十万五千石对应着四千三百人左右。
另外,明确纳入统治内的外样国人众,和泉、淡路、纪伊三国共计八十多家,总实力是十九万石。他们被称作是“新参众”,每年预期能提供五千八百兵力和两万贯军役免除税,可是由于对新占领地盘的优惠政策,近两年要打个很大的折扣。
对于那些统治松散,集权程度低下的大名而言,都能够执行检地,知道家臣的实际田产,制定严格的兵役赋税,这就已经是核心家臣,不能说是外样了。
不过平手汎秀制定的标准要更严格一些。
还有一些表面服从,姑且可以勉强听从指挥的势力,包括杂贺党、根来众、土佐的长宗我部家,赞岐的香川家,乃至由河田长亲监控的一条家等等。
这些都相加起来,少说有三四十万石。
倘若把老脸弃置不顾,平手汎秀似乎也可以号称自己是领有七八十万石的大大名了。想办法炒作一下,吹捧成百万石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多战国前期的大势力其实就是这么来的,少量的直辖领,大批状态不稳临时附属的势力,再加上控制一些商业要地,保证收入,然后到京都弄个名分,便显得煊赫一时,声势壮大。
比如“阴阳十一国太守尼子经久”。
平手汎秀当然知晓历史前进的大方向,丝毫不会为虚势所迷惑,而是十分沉着务实,把注意力放到基层生态当中。
清查田产和人口的账册,只不过是第一个步骤而已,意图在于割裂地头地侍与农民之间的依附关系,最终目标是摧毁结寨据守,自给自足的封闭体制,建立更先进的政权。
为了确保检地事宜的顺利进行,平手汎秀带着军队在阿波国胜瑞城驻留了一段时间,与真言宗的杉之坊照算和一向宗的下间赖廉保持沟通,反复确认两位高僧的心态是否发生变化,竭尽全力去稳住宗教势力。
顺便也可以对当地事务施加影响,避免出现武装冲突,潜移默化地树立自身权威。
由于种种原因,平手汎秀选择了纪伊国作为主要经略方向,对四国则相当比较手软。但这并不意味着放任,而是在阿波、赞岐、土佐、伊予都安排了得力的留守人员。
可谁曾想,矛盾发生在了预料之外的地方。
四月初七,检地进行了一个月左右的时候,中村一氏传来消息,说派去荒川乡一带的奉行,下地检查田亩时忽然失踪,当地的井上、冈崎、藤井三家豪族都表示一无所知。
知晓此事,平手汎秀甚为震怒。确定了此事与真言宗、一向宗无关(至少人家不敢承认有关)之后,回了一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蛛丝马迹”。
十天之后,四月十七,中村一氏再报,说井上、冈崎、藤井三家有“抵抗检地,杀害奉行,拥兵拘捕”的重大嫌疑,申请调兵抓捕。
见信,平手汎秀立即同意,给了岩成友通临时节制之权,命他带领两支旗本备队,并动员和泉、淡路国众南下平乱。
至于中村一氏,要他征召纪伊当地人去捉拿老乡,显然有些困难,只要能阻止“乱党”的继续扩大就行。
岩成友通谦称年老力衰不敢单独担此大任,平手汎秀顺水推舟,令最年轻的重臣小西行长为其贰副。
井上、冈崎、藤井三家小豪族,总计不超过一千兵力,实力十分有限,不足为虑。
其他人或许会暗中支持同情他们,但只要没有宗教势力站出来协调联络,就形成不了大范围的变乱。
抱着这样的想法,平手汎秀继续留在四国。
直到四月二十四日,再次收到前线传回的急报。
信中说,乱军得到了杂贺大佬土桥氏的庇护。自诩为“传统武士”的土桥守重纠集了二千五百人笼城防守。
岩成友通手中兵力只有四千,一时难以攻克,陷入僵局。
同时小西行长还提到说,和泉、淡路的国人豪族们,眼见纪伊新参众享受到前五年税役减免的优惠政策,心生怨愤,士气低落,不肯积极作战。
到这份上,平手汎秀终于无法稳坐钓鱼台,立即启程返回畿内。
诸如井上、冈崎、藤井之类小豪族杀了就杀了,但土桥守重可是甚有知名度的人物。轻易拿下此人或许会有些严重的后遗症。
真是棘手。
检地的规模,是精心规划过的。考虑到后续风险,像土桥氏这等地头蛇,根本不在本次的范围之内,实际上是享有了免检的特权。
所以这家伙是为了替别人打抱不平而起兵对抗的吗?
话说当初打出了畠山家的招牌,并取得一向宗的友谊之后,土桥守重是最早过来诚心归顺的,而且也确实在征讨四国时很卖力气。
这种坚韧固执,价值观又落后于时代的人,确实很难与之打交道。
从四国渡海来到岸和田城大约需要一昼夜的时间,平手汎秀在船上仔细思考了一番如何应对检地动乱的事情。
可他刚踏上和泉土地,便收到加急密函,看完以后没心思第一时间赶赴前线了。
一共三条情报,严重性逐步上升。
第一条情报是说,浅井家动员了两万大军,在备前、播磨边境线上,与浦上家的一万三千军势展开大战。浅井长政本来占据上风,一路扩大优势势如破竹,但在追击过程中,受到宇喜多直家的埋伏,陷入慌乱,被迫撤退。
第二条情报与东边有关。武田信玄在春耕结束后忽然对远江动兵,不宣而战,袭击了德川家的两座城池和九个砦子。德川家康反应过来时已无力夺回。而北条氏政,名义上依然是德川盟友,但却仅仅派了象征性的五百援兵打酱油。
第三条则是近畿的剧变,具体的全过程平手家的情报人员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只知道是柴田胜家试图帮助佐久间信盛复位时产生的冲突,最终结局是信长所任命的栗太郡代官中川重政与其弟津田盛月,两人莫名其妙地死了,甲贺郡代坂井政尚对柴田与佐久间发起强烈谴责,泷川一益正好呆在南近江也被牵扯了进去……
目前足利义昭和织田信忠尚未对此作出表态,不过怎么看动静都不会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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