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娜打了个呵欠,意兴阑珊地跳下车,爱搭不理地看了张子安一眼,像是在说:把本宫叫出来干什么?
蒂姆这几个老朋友眼光既准且毒,专业经营猫舍几年至十几年不等,要论相猫之术,比张子安高到不知哪里去了。看到菲娜的第一眼,他们就从眼睛的颜色、面相和体态认出这是一只罕见的埃及猫,只不过以cfa的标准而言,应该并非纯种。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只埃及猫相当桀骜不驯,眼神凌厉异常,从头到尾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警示意味。要知道,参加cfa比赛的猫,都是特地挑选出来的,不光要品相出色,更重要的是温顺,特别的温顺,温顺到即使陌生人——比如说裁判,把它们抱起来捏捏揉揉也不会反抗,更不会反爪挠他们几下,否则即使品相再出色也会被判为失格。
这只埃及猫,显然不是能让人随便乱摸的,它的眼神就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们——想摸?借你狗胆一试!
如果是这样的话,别说冠军组比赛,就算是家猫组比赛,它也不可能获得冠军,因为即使是家猫组比赛也是有裁判的,会摸摸捏捏,拿逗猫棒逗逗它,检定它是否健康、温顺。
他们注视着菲娜,而张子安则注视着路过的其他参赛者。参赛者的手里都拎着猫笼,里面装着各色各样的猫,大部分是血统高贵的纯种猫,偶尔也有参加家猫组比赛的混种猫。正如蒂姆的老朋友们料想的那样,所有的参赛猫都非常温顺,全都安静地趴卧在猫笼里,因此它们看到菲娜时所表现出的惊惧都没有被主人察觉到。
张子安在蒂姆家门口草坪表演呼吸吐纳时没有风,现在依然没有风,菲娜的气味传不了多远,只有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参赛猫受到了影响。
西蒙、文森特、杰克和卡尔互视一眼,微不可及地摇摇头,这只猫的性格有严重问题,恐怕连家猫组冠军都拿不到。
他们正想隐晦地提醒张子安,就听到赛场广播传来,提醒参赛者抓紧时间入场,比赛即将开始。他们几个都是冲着巡逻赛各个猫种的冠军头衔而来,不若张子安这般悠闲,他们的猫已经由家人或者助手提前带进了场内,但比赛开始时还是要他们亲自在场才行,那样自家的猫也会比较安心。
“我们要入场了。杰夫,很高兴认识你,替我们向混球儿蒂姆和可爱的劳伦问好,告诉他们,我们会准时参加他们的感恩节party。”他们向张子安说道,再次握手并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的,我会转告他们的。”理查德说道。
“你也尽快入场吧,虽然家猫组比赛要求不严,但还是要报名的。”他们临入场前提醒道。
“这样吧,老伙计们你们先走,我陪他报一下名。”文森特出于跟蒂姆的交情,单独留了下来。
“你手脚利索点!如果你这次拿不到冠军,最好别用这个当借口!”其他三人开玩笑道。
“滚你们的!”文森特笑骂。
有文森特帮忙,张子安和菲娜轻松搞定了报名的相关事宜。文森特把他领到展位上便告辞离开。简和摄影师没有受到阻拦,很顺利地入场,一路跟拍张子安。
张子安坐在展位上,好奇地打量着赛场的状况。菲娜同样也很好奇,自它从历史长河中被召唤出来以后,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猫。
“咦?我的猫怎么怪怪的?”
张子安听到旁边有人说话,转头一看,是一位面目慈祥的白人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满头卷曲的银发,衣着简朴,手里拄着一根拐棍,迷惑不解地盯着她带来的猫。
看到她的猫时,张子安也是一愣,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种猫。
自小在宠物店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张子安自认为见过的猫是不少的,除了埃及猫这样极度稀少的猫之外,大部分猫他都见过,但是显然眼前这只猫是例外的。
这是一只体形纤瘦优雅的猫,拥有一张精致的楔形小脸,高耸的三角形耳朵,略微上挑的妩媚杏仁眼。以纤瘦的体型而言,它的肌肉相当矫健,四肢修长,尾巴长而有力。
单以体型而言,它跟菲娜有着六七分甚至更高的相似度,与张子安店里那只猫神雕像也很像。
不过,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除了下巴有些发白之外,全身披着巧克力色的短毛,额头上有m型纹路,这些显著特点将它与埃及猫区分开来。
它惊恐不安地望着菲娜,身体紧紧趴伏在展台上,一动也不敢动。
菲娜也注意到了它,因为觉得它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不仅是外形,还有神态与气质,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于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它。
张子安干咳一声,以拳头挡在嘴前,低声对理查德说:“问问是怎么回事。”
“嗨!需要帮忙吗?”由于会场内声音嘈杂,理查德提高音量问道。
白人老太太耳朵可能有些背,理查德问完第二遍,她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
“嗨!你好,小伙子。”她友善地打招呼。
“叫我杰夫。我注意到你好像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忙吗?”理查德说道。
她颤巍巍地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哦,你真是太好了!我叫凯瑟琳,你可以叫我凯茜。”
张子安站起来,探过身子与她握手。
“凯茜,你的猫怎么了吗?出了什么问题?”理查德问。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凯茜困惑地抚摸着她的猫,“我家的温蒂一直是只很活泼的小猫,非常淘气,我需要费劲按着它,才不至于让它从展台上跑掉……不知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它就变成这样了,趴着一动不动。我担心它是不是突然生病了……但是早上的时候我刚量过它的体温,一切正常啊……”
张子安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猫没有生病,纯粹是因为看到菲娜吓成了这样。他胸有成竹地走过去,“我可以看看它吗?”
“当然,请。”凯茜示意道,心想莫非这个黑头发的年轻人是位兽医?那可就太好了。
张子安抱起温蒂,从其他角度观察了一番,然后向菲娜挤挤眼睛,意思是别吓唬人家了,你看都吓成什么样了?都快吓尿了!
不仅是温蒂,附近其他展位上的猫也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异状,令主人们困惑不已,交头接耳地商讨对策,神情很是焦急。这里是家猫组的展位,带着猫来的大都是普通的爱猫人,而不是职业繁育人,遇到这种异状显得束手无策。温蒂离得最近,受到的影响也最严重。
菲娜鄙夷地瞟了他一眼,意思是你除了在老人和小孩面前装逼以外还会干什么?
张子安则表示,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一向是我的终极理想和人生目标。
尽管如此,菲娜还是释放了某种信号,以人耳听不到的频率轻轻地哼了一声。
温蒂和附近的猫如蒙大赦。
张子安能感觉到它全身紧绷的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
他把它放回展台上,它不再趴卧,恢复了站姿,却依然恭谨地向菲娜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