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出去没多久,听见外面传来低低的女人哭泣的声音,随后,林娜娜敲门进来。
“顾总,您不能这样,我在公司这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子公司那么偏远的地方,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去呢?”
顾岛扬手中把玩着一只钢笔,倚着椅背,仰头看天花板。
“你和老田合作的不是很好嘛,正好那边的业务刚开始拓展,需要有默契的工作搭档,我觉得你们一起去最合适,行了,先出去吧,我很忙。”
林娜娜甩着胳膊擦着泪出去了。
他在公司这么久,哪个人什么样,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老田和林娜娜为公司员工造成的负面影响不是一点半点,谁知道这么多年吃了公司多少回扣,他新官上任,自然要烧一烧。
程若珂迅速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和设计团队一起,为展示会做出一批新的服装,这也将成为程氏在服装行业的一个开端。
“程小姐,您怀孕不易劳累,还是我来吧。”见程若珂坐在椅子里画了两个多小时连一口水都没喝,辛迪有些担心的问道。
程若珂摇摇头,表示不希望被打扰。
她有新的设计理念,每一个细节,都需要自己身体力行,一件衣服的设计是否成功的标准,除了符合大众口味意外,更要突出设计者的灵魂和情感。
而她这次是设计的主题不再是简约单纯。
因为她的内心,已经不再那么宁静。
笔下,一件黑色裹胸长裙如墨莲般绽放在纸上,左肩一只白羽,轻盈纯白。
“很美。”辛迪看着渐渐完成的作品,忍不住赞叹道,“我已经能够想象模特穿着它走在T台上的样子,沉默却轻盈,带着想要逃离的叛逆……”
程若珂很意外,这是她的设计理念,没想到辛迪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不得不对这个秘书刮目相看了。
“你似乎很懂?”
“我在常青藤大学主修服装设计,听说您是我的师姐。”辛迪扶了扶眼镜,抱着档案夹笑道。
“真的好巧!”程若珂对辛迪多了一丝亲密感,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疑惑,“以你的能力,完全不至于做一名秘书吧?”
“我是美国公司设计部的总监,之前一直在金总身边,来这边是为了配合您的工作,但您的能力让我刮目相看了。”
程若珂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再明显不过,辛迪是在向她传递一个信息:金阿姨并不信任她的能力,她程若珂的身份设定不过是一个占着总裁位置的傀儡。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让辛迪做这个总裁的位置?她在这里,有何意义呢?
凭她对金阿姨的了解,她是绝不会任人唯亲的。
“这是咱们专门针对展氏给出的一个方案,您过目一下。”辛迪递出了手中一直抱着的文件。
针对展氏……
程若珂表情一滞,接了过去。
这果然是一份专门针对展氏集团的方案,内容里明确写着如何通过各种途经打压展氏业务,拉拢展氏集团客户,挤掉本已被展氏垄断的商场、医院等大型盈利性单位和公司等。
程若珂越看越心惊,商场如战场,果然不假。
“这个……为什么要给我看?”她不解。
“是这样,金总说,希望能通过您对展氏集团总裁的了解,为这个方案增加一些细节,能够让瑞金能够在短时间内对展氏形成有效打击。”
什么?程若珂无比震惊,金阿姨怎么会……让她做这样的事?
“金总说,她知道您之前收到了展氏总裁的背叛与伤害,希望您能参与进来,以舒缓内心的痛苦。”
“我……辛迪,”程若珂突然觉得手中的纸张如此烫手,她立即将文件夹合上,交还给辛迪,“其实我并不了解展勒言……”
辛迪并没有结果文件夹。
“程小姐,金总说,您一定会帮这个忙的,不如方案就放在你这里,等你想到了,写好了,再还给我也不迟,我想,你和我……都不希望金总失望。”
辛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程若珂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脑子乱作一团。
她突然想到程旭的提醒,商人以利益为重,凡是对一个人无缘无故又不求回报的好,必定是对这个人有利可图的。
她现在觉得,金阿姨让她做这个程氏总裁的位置,完全就是因为,她是被展勒言抛弃的人。
难道她以为自己恨展勒言到想要整垮他吗?难道……她以为自己的人品就是那么不堪吗?
程若珂的泪水突然汹涌而出,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心中以为的世界,不再是那个熟悉的世界,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为了自己而利用别人,甚至不顾别人的感受?
她突然觉得好累,感觉自己像是一艘漂泊在大海上许久的小船,疲惫不堪,没有希望。
“我该怎么办?”程若珂摸着隆起的肚子,轻轻叹息道。
金阿姨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程若珂擦了擦眼泪,调整心情,按下了接听键。
“喂?金阿姨。”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好。
“若珂啊,听说你上班了,怎么样?还适应吗?”一如既往的关心之语,现在听起来却让程若珂觉得有些刺耳。
“很好金阿姨,谢谢您,但是,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声,”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个程氏总裁的位置,我想……我不太适合,所以……”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或者说你什么了?告诉阿姨,阿姨会帮你主持公道!”
“没有的,金阿姨,我只是觉得,经过一天的工作,我并不适合这个职位,我……能力有限。”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若珂,如果是因为那个方案,那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金瑟安慰道,“我本来以为,展勒言那么对你,你会恨他,想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既然你不想这么做,阿姨也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知道,我是相信你的,不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看呢。”
“金阿姨,我知道,您亲眼看到我被展勒言赶出家门,想要帮我惩罚他,但是,我并不希望他收到伤害。”因为她知道,他的身体情况糟糕,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她也知道,她根本恨不起来这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见证他的公司倒闭,伤害的不光是展勒言,还有她自己。
“若珂啊,是阿姨考虑不周了,原来你对展氏的总裁用情如此之深,可惜了你的一番情谊,却被他如此不珍惜,也罢,阿姨绝不会勉强你,你就安心把程氏发展起来,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程若珂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失望和泪水都太不成熟了,原来金阿姨是为了她好的。
“对不起金阿姨,我误会您了,您放心,我会努力工作,让程氏运营起来。”
“工作固然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啊,毕竟你是要做妈妈的人了,阿姨还等着抱外孙呢。”
程若珂眼窝一热,如果妈妈或者,应该也会这么说吧?
“金阿姨,您让我想起了我妈妈。”程若珂哑声道。
“好孩子,要不是艾瑞克对你……阿姨真的愿意你当我的女儿。”
程若珂带着对金阿姨的抱歉之意,再次打开了方案自己阅读。
商场本来就是这样的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像程旭。
她觉得瑞金应该是有很强大的关系网,并且,如果她猜的没错,能把展氏了解的这么详细的,应该是展氏集团内部的人。
难道……展氏出了内奸?
他的身边隐藏着这样的人?展勒言知道吗?
程若珂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为展勒言担心了。
那……如果把这个方案告诉了展勒言,他是不是就能避免接下来的危机呢?
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心虚,这样一来,她岂不是也成了被人唾弃的内线,传说中的内鬼?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希望展氏被瑞金打败……
程若珂拿起手机,给展勒言发了一条短信。
‘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话,来找我吧。’
她不知道展勒言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有让展勒言来找她了,毕竟,她住在他的房子里。
程若珂一直等到下班,也没有得到展勒言的回复。
家里,向玲悠闲的做着晚饭,林生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程大总裁回来啦,来来来,辛苦一天了,快洗手吃饭吧。”向玲端着两盘清淡的菜从厨房出来,大声招呼道。
见到好友,程若珂一扫心中不快,去洗手间洗了手,坐在了餐桌前。
“谢谢你啊向玲,还有林生!”不然她这么晚一个人回来住这么大的房子,必定是孤单的。
“哎呀,跟我还说什么谢!”向玲为程若珂盛了一碗米饭,“我觉得吧,我就这样挺好的,本来也是你的助理啊,现在从工作助理变成生活助理了,反正公司那些人我看着就不顺眼,还不如不去,不过……小若珂,你可要发给我工资啊,不然我要喝西北风的!”
“向玲!”程若珂开心笑道,“你要是说真的,我可就真的要发给你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