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宣眼中闪过戏谑,笑道:“清浅,你不说话,孤便当你是默认了啊。”
月清浅无奈道:“陛下倒是越发……臣妾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这般带有调戏的言语,委实不是秦墨宣能够说得出来的。
但其实,秦墨宣说的暖床,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怕她冷罢了,没想到竟是被她误会了。
不过,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让秦墨宣觉得有趣。
秦墨宣笑道:“清浅,你在想什么呢,孤说的'暖床',只是表面意思。”
月清浅瞬间红了脸,面若桃花。她低垂着头,不敢看秦墨宣了,那红都蔓延到了耳朵梗上。
头顶忽然一片爽朗的笑声,月清浅终于明白过来了,秦墨宣这是故意让她脸红的,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只可惜,她这表情对于秦墨宣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威慑作用,倒是让秦墨宣觉得此刻的她活色生香。
见秦墨宣还在笑,月清浅恼了,怒道:“臣妾走了。”
说罢,直接转身就要离开,连行礼都忘了,可见是真的恼了。
秦墨宣赶忙将她拉了回来,道:“别生气,孤不笑就是了。”
月清浅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但嘴上却道:“陛下亲自暖床,臣妾可无福消受。臣妾如今也已经不需要火炉才能安睡,身子已然好了很多。”
秦墨宣弯了弯唇角,道:“清浅,你该不是怕自己害羞吧,才不敢同孤同床共枕?”
月清浅的神色瞬间有些不太自然,她今日倒是受秦墨宣的影响,连往日惯常的伪装都一时间忘了。
这话她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秦墨宣就是爱看月清浅如此活色生香的一面,这样的她才真正像个少女,才有了天真活泼的那一面。
秦墨宣握着月清浅的手,忽然认真道:“孤希望你以后,在孤的面前,都像现在这般。所有的情绪都是你最真实的表现,不必再有伪装,不必再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从前未曾对她动心之时,只觉得她所展示的一切都是符合王后标准的。他亦是觉得,若要成为他的王后,便该永远处变不惊、云淡风轻。
可动心之后,却又心疼她从小背负的命运,从小所经受的严苛。心疼她的伪装,心疼她的过于成熟和处变不惊。
今日在御花园中,她遭人诬陷。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过多的表情,但当时坐在她身边的自己却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其实,她并未那般不在意,心中亦是会有委屈。只是,她如今所在的高位,却让她将这一切都深深地埋藏了起来,露给外人的永远是淡笑着的伪装。
他其实很清楚,以她的聪慧,必然能够为自己洗脱冤屈。但他却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她在自己面前努力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的清白何须证明,此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亦是不舍她独自一人去面对众人的质疑,也不舍她还要费心同那两个人去争辩。
所以,他阻止了她为自己证明清白,他的王后不需要自己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有他,他相信她,亦是会亲自去证明她的清白。
月清浅听闻,心中有些震惊,一时之间心中情绪万千。
这世上,秦墨宣怕是第二个如此对她说的人。
第一个是欢欢,她总会对自己说,“清浅,你想哭就哭,不要强忍着。我会陪你一起哭。”
可后来,欢欢死了,也就没人再对自己说过那些话了。
从小,她受到的教育便是让她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不要让对手能通过表情来窥视她的内心。
不许她哭,亦不许她笑得太过露骨,见人只露三分浅笑,遇事需得处变不惊。
一时间心头情绪万千,月清浅想起这些年来,想着了欢欢,亦是想起了小时的自己。
小的时候,不敢在父母亲面前哭泣,便只能自己晚上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中哭泣。
时间久了,连哭泣也忘却了。
月清浅眼中似有什么温润液体滑落脸庞,她知晓,自己落泪了。
这是她自进宫以来,在秦墨宣面前,第二次落泪了吧。
上次是在月府之中,是她情绪失控才会如此。但这一次,则是因为秦墨宣说的这几句简单的话。
话虽简单明了,却是牵动了她的情绪。
月清浅的泪,让秦墨宣怔愣了下,他低唤:“清浅……”
月清浅笑了一下,伸手用指尖抹去了脸上的泪,笑着道:“眼睛进沙子了。”
这蹩脚的借口,让秦墨宣哭笑不得,他靠近了她一些,将她拥入怀中。
他把她的脑袋枕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温柔道:“想哭便哭,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必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必找借口。”
月清浅心中动容,泪水如决堤一般,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索性将脸埋进了秦墨宣的胸膛。
秦墨宣,我越发放不下你了,该怎么办?
他日若真到了那一步,你我又该怎么办?
月清浅心中藏着许多事情,但那些事情,她却是不能告诉秦墨宣的。
想放放不下,大抵便是现在的这种无奈吧。
秦墨宣轻声安慰着月清浅,用温厚的大手轻抚着月清浅的背。
虽然哭泣亦是伤身的,但他此刻却不想让她忍着。
有些情绪,或许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
回到自己宫中的陈思雅,发了好大一通火,她几乎是将屋内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但心中的火气却是怎么也灭不了。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样前功尽弃,全毁了。”陈思雅身形有些凌乱,双目赤红着,此刻的状态哪里还有往日的甜美优雅。
她宫内的人都跪在一旁,丝毫不敢在此刻去惹她,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她处罚。跪在地上的好些宫女,此刻都有些瑟瑟发抖。
陈思雅怎么也想不到,那块手帕竟是月清浅送给秦墨宣的,难怪她从头至尾都未曾慌乱过。
原来是这般有底气,而自己却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她面前,还想彻底扳倒她。
她亦是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直接开口帮月清浅澄清这些事情。
她这段日子以来,所做的一切竟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暴露了自己,得不偿失。
这月清浅也是个有心计之人,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却还要将陛下找来。
害得她在陛下面前丢了脸面,这般心计,难怪是王后呢。
“都离那么远做什么,还不赶快将这里收拾干净了。”陈思雅看着自己寝宫中这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几个宫人身子还颤了颤,他们都深知主子生气的时候是万不能靠近的,否则便会被不小心殃及到。
但主子的吩咐却也不得不听,否则只会更惨。
几人赶忙跪在地上收拾着这些残片。
陈思雅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宫女兰儿,倒是见惯了这些,虽然心中亦是有些害怕的,但比之其他人,却要显得镇定许多。
兰儿走上前去,对着陈思雅道:“主子,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候,这聂宇和梅兰二人,我们还得堤防着些。”
陈思雅冷静了一些,眼中迸射出阴狠的目光,道:“怕什么,他们二人的家人都在本宫的手上,他们自然不敢乱说话。”
兰儿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道:“主子,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得提防着。万一他们在重责之下,什么都招了,反倒是对主子不利。依奴婢看,不如去打点好那些狱卒,让他们传个消息,或者是……”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陈思雅自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事实上,她也正有此打算。
陈思雅静默了下,而后道:“这样吧,你去……”她在兰儿的耳边悄悄说道。
兰儿点了点头,道:“是,奴婢这便派人去准备,必然不会让他们将事情沾染到娘娘身上。”
“去吧。”
“ 是。”
陈思雅狠辣地笑了笑,本来十分甜美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无比。
在地上跪着收拾的那几个宫人,丝毫也不敢抬头看向陈思雅,他们只觉得自己背后有一阵阴风,吹得他们十分的寒。
如今明明都已经四月天了,但此刻在这寝宫内,却这般令人心寒。
在寝殿内伺候着的宫人都算是陈思雅的亲信了,他们也自然是多少知道一些自己主子在宫中做的那些事儿。
刚刚她与兰儿之间的悄悄话,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去灭口了。
当天夜里,王后留宿于承乾殿内的消息,很快又传遍了宫内,各种嫔妃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不少人心中还甚是惶恐。
因为,她们今天跟着陈思雅下跪请陛下把王后废了的举动,必然是把王后给得罪透了。
也不知王后心中是否会将此事给记下了,来日好秋后算账。
此刻她们简直是毁断了肠啊,都后悔当时怎么便受了陈思雅的几句蛊惑,便跟着跪下了呢。
这宫中这么多妃嫔,这么多人都跪下了,唯独叶静语、苏念璃等人的不到十人的嫔妃并未跪下。
不仅如此,她们还开口求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