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锦逝（下）

    韦封楚听到贺兰明月的惨叫声，不由得握紧了缰绳，原本俊朗的面孔此刻正因为失血而微微泛白。我真的恨自己刚才那一刀没有再准一些，若是直插了心脏就好了，那样的话此刻我也不会这般的心痛了。

    我轻笑着道：“怎么？太子殿下心疼了么？这是她贺兰明月欠我的！而今天我要讨回的并不仅仅是这些。”

    我再次手机刀落，将匕首整把扎进了贺兰明月的另一条腿，同样的手法，狠狠地在她的大腿上划过，我轻轻松开了紧抓着贺兰明月的双手，她失去了重心从马上滑了下去，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浑身痛苦地抽搐着。

    这辈子就算是她命大活了下来，估计这双腿也是废了，我那两刀并不是只扎伤了她，而是直接割断了她大腿上的筋脉，这辈子她都别想再站起来了。俏眉的痛苦，爹爹的痛苦，大哥的痛苦，二哥的痛苦，尧炎士兵的痛苦，今天我要一并讨回来。

    长箭破空而出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的目标却是我。我楞在了那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羽箭向着我的心口飞来，羽箭之后的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正透着浓浓的恨意，我沉溺其中，让我几乎忘记了躲避。

    韦封楚似乎也没有料到，我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支飞来的箭，不躲也不闪。明锦紧张地牵着马撞了过来，羽箭穿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险些将他定在身后的山崖上。

    “明锦！”我紧张地大叫着道，周围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围了过来，将我们护在其中，箭雨纷纷而至，我一把扶住明锦，帮他稳住身子。我不敢再放松，弯下腰伸手扯起地上的贺兰明月，将她甩到明锦的马上挡在他身前，现在贺兰明月就是我们的护身符。

    一阵箭雨终于停了下来，挡在前面的黑衣人已经死伤大半，余下寥寥五人。

    韦封楚一双眼睛此时复杂得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怒道：“袁绯烟，本宫说了叫你住手！”

    我淡淡地看着他一脸暴怒的神情，冷冷地反问道：“韦封楚，若你是我，你会住手么？你能放得下如此之深的血海深仇么？别告诉我能，我不会相信的，因为我们谁都不是圣人。”

    “本宫答应你，只要你现在停手，本宫自然会放过你和贺兰明锦的！”

    “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韦封楚，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都将我们逼到了这里，你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更何况我现在将你心爱之人伤得如此之深，你眼睁睁地看着我一刀一刀地伤害她，你会不在意么？”

    韦封楚与我远远地对视着，身旁的明锦突然尖叫了一声，我忙转过头去查看，竟不想贺兰明月不知何时拿到了一支羽箭狠狠地插进了明锦的胸口，那里正是心脏的位置。我没有想到贺兰明月竟然真的会出手杀明锦，那毕竟是她的亲皇兄，虽然明锦嘴上说着要杀了她替尧炎的士兵报仇，但我知道，他根本下不去手。就连我刚才伤贺兰明月，他的心里一定都不会好过。

    是我高估了贺兰明月的亲情，高估了她的良心。明锦失去重心跌下了马背，我刚要下马去扶，却不想她在之前的瞬间竟夺过了明锦手中的长剑，握在手中疯狂地挥着向我砍来，我抬起匕首去想要挡下那长剑，可惜匕首竟被长剑生生地砍断了，长剑在我身上划过了长长的一道，而断了的匕首竟被弹飞了，生生刺入了贺兰明月的左眼之中。她尖叫着骑着马，冲向了韦封楚。

    我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素白的丧服，斑斑血迹溅在长长的拖尾之上，好似冬日里绽放的红梅一般夺目。我竟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把抱着明锦的身子跌倒在地。

    对面韦封楚已经一把接住了贺兰明月，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贺兰明月，仔细地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口，满眼的心疼，那是他从来不曾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

    若是此时，我看不见该有多好，那样我也不会如此心疼，这种感觉疼得我无法呼吸，太过痛苦，生不如死，我倒是希望这一刻就这么死去。

    明锦急促的呼吸终于唤回了我的思绪，我哽咽着看向怀中的明锦，他伸出手，轻轻地替我擦掉脸边的泪水，“烟儿……别哭，我不疼的。答应我，如果可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有多难……都要活下去，好么？”

    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一滴滴地落在明锦的脸上和衣服上，我拼命地摇头，哽咽着道：“不！不……我们说好的，黄泉路上结伴同行，你不可以抛下我先走的！”

    明锦笑了笑，轻声道：“傻姑娘，我先去给你探探路，等你以后来了，也好过一些，我答应你……一定会在那里等你的，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哭得泣不成声，“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你不准骗我！”

    明锦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仅此一次……答应我，活下去！”我眼睁睁地看着明锦那双明亮的双眼缓缓闭上，使劲摇晃着他，歇斯底里地唤着，“贺兰明锦！你个大骗子！我们说好的要一起下黄泉，你怎么可以自己先走，我不要你去探路，我要你陪着我一起走！”

    韦封楚点住了贺兰明月身上的几处大穴，给她输了内力，直到贺兰明月一点点恢复了过来，不再如之前那般难看，他才将明月交给了身后的安平，让安平带着贺兰明月先行回宫疗伤，而自己却留下来冷冷地看着我抱着明锦的尸体枯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动没动，就这样一直抱着明锦僵坐着，仅剩的五个黑衣人还紧紧地将我护在身后。韦封楚翻身下来马，独自走了过来，黑衣人连忙围了上去，可不过是三招的功夫，那五人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我毫不理会，喃喃地对着明锦道：“明锦，等等我，你要是不在，黄泉路上我会怕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