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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章 重逢
    夏日扑面而来的热风里,槐诗忍不住摘下狗皮帽子开始扇风。
    有些惊讶。
    眼睛一眨,就从中西伯利亚高原来到了俄联的另一头?
    这么神奇的吗?
    槐诗愕然片刻,再看了看前方的教堂,才反应过来:“那这又是哪儿?”
    “叶卡捷琳堡。”神父知无不言:“你所在的地方是俄联谱系所属,滴血教堂。”
    槐诗顿时又麻了。
    俄联谱系所有的重要办事处和分部都是以教堂的方式分部在全国或者海外,尤其是乌拉尔地区这样的工业重地,首都地区首屈一指的滴血教堂,重要性可见一斑。
    怎么就忽然被丢到公安局门口了?
    难道自己又犯事儿了?
    罗素那个狗东西偷渡就算了,还连累了自己!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来个三连,可还没自我介绍就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哪怕没有过海关,作为天文会的行动干员和特级武官,他可是有现境通行的权利的。
    只要在现境,国境线对他来说几乎根没有差不多,顶了天发个短信向本地支部报备一下。
    怕什么海关!
    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问:“那个,跟我一起来的那个老头儿呢?”
    “主教和罗素先生有要事相商。”神父礼貌的回答,“请您暂时稍候,就由我来招待您如何?”
    主教……
    槐诗的眼角跳了一下。
    行嘛,这一波是直接被人家俄联谱系的高层直接给截了道,老王八罗素喜迎翻船。
    但既然对方没有摔杯为号,跳出三百个圣堂骑士来磨刀霍霍,就说明自己还是安全的。至于罗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关水龙头呢!
    等他捋清了眼前的状况之后,就瞬间淡定了起来。
    视线回转到眼前这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黑衣神父,他才发现,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神父竟然还佩戴着剑型圣徽。
    还真是个圣堂骑士!
    “失敬了,请问怎么称呼?”槐诗伸手。
    “阿列克赛·安托诺夫,叫我阿列克赛就好。”
    神父握手回答,转身在前方引路:“请跟我来。”
    就这样,带着槐诗一路走进了教堂的大门,穿过了大厅之后,向右转,走向了后堂,一路之上槐诗还看到了不少祈祷的信徒和兴奋拍照留念的旅客。
    难以想象,这样的地方竟然是一个谱系的重镇和分支部门。
    “这里平时人也这么多么?”槐诗问。
    “毕竟是著名的旅游景点,节假日的游客数量还会更多一点,但来的都是信徒,总不便拒之门外。况且,这也是扩大影响和招募新血的必要途径。”
    阿列克赛淡定的解说着,为槐诗打开了电梯的门。
    当再次打开的时候,便看到了办公楼一样的大厅和往来出入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个个格子间,倒是颇为有公司氛围。
    只不过这里每一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佩戴着玫瑰念珠和圣徽的标志,哪怕墙壁上并没有贴着什么标语,也看不到多少宗教的陈列,但依旧氛围浓郁。
    察觉到一身皮毛宛如狗熊逛街一样的槐诗,许多人也见怪不怪,还有不少人同阿列克赛打着招呼,看得出他人望厚重,权限颇高。
    “正教啊。”槐诗油然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识。”
    “只是信仰而已,在天国谱系的面前,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阿列克赛淡定的回答,为他推开了门,休息室里,竟然已经有一套全新的衣服放着了。从内到外连带着鞋子。
    “时间不太充裕,我们只来得及从仓库里找到这些衣服,如果尺码有不合适的话请告诉我——稍后我会再来,wifi密码在墙上,桌子上的茶水和点心请不要客气。”
    体贴的为槐诗留下了私人空间之后,阿列克赛为他关上了门。
    留下槐诗在房间里环顾着四周。
    看得出,这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装饰简单,透露出俄联一贯的简练,打扫的也很干净,一尘不染。
    换过衣服之后,槐诗将乱七八糟的塞进包里,才坐在沙发上,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圣典翻看起来。
    和四百年前根本就没什么变化。
    扮了范海辛那么久,槐诗简直倒背如流,别说,呆在这房间里还挺有熟悉感的。四百年了,连客房的陈列都没啥变化的,就多了个wifi。
    毕竟是圣灵谱系的正统传承……
    数百年前,当牧场主诞生,众神陨落之后,圣灵谱系也随之分崩离析。
    在那一段风起云涌的混乱时光中,天文会的前身先导会联合各大谱系重新奠定了现境的基础,从而形成了天文会的雏形。
    圣灵谱系也迎来了彻底的分裂。
    罗马在继承了遗产之后,选择了吸取教训,统和了罗马谱系、希腊谱系等等重要组成,形成了如今以法王厅为主导的‘万神殿’体系,隔绝了牧场主的窥伺和干涉。
    另一部分不愿意将‘虚无之神’解体的教士则守卫着圣灵谱系的圣物与遗产,抗拒着深渊的侵蚀,渐渐陷入疯癫,或者转而成为了牧场主的狂信徒。
    最终,群龙无主的诸多教会首脑在君士坦丁堡进行了历史上第四次公会议之后,才决定了正统东迁的方针。
    在圣殿骑士的护送之下,教士们携带着圣灵谱系的最后遗产和圣人们的遗骨,开始了无回的东进。
    最终在这一片土地上重新扎下了脚跟。
    到现在,成为了俄联谱系的正体。
    传承了圣灵谱系的实质和绝大多数圣物,俄联谱系堪称底蕴深厚,尤其在各个谱系中军备第一。
    根据统计,常驻的各大升华者骑士团外加受赐福的装甲教士军团在十万人以上,更不用提其他后备军和遍布全国的各处殿堂中的预备役教士了。
    没有如此大的规模,也撑不起每二十年一次讨伐牧场主的地狱东征。
    某种程度上来说,天国谱系诞生也受到了俄联的影响。
    毕竟这帮家伙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只要有足够的修正值,哪怕是虚无之位也能化为神座。通过圣典这样的源典进行斧正和规范,真正的缔造出了圣灵,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久等了。”
    阿列克赛重新归来的时候,为槐诗带来了全套的证件,包括海关证明的护照和驾照:“接下来的时间,您可以在叶卡捷琳堡自由活动。如果您不喜欢独自一人的话,我们这边也为您配备了司机和助理。”
    “呃,不必了。”
    槐诗摆手:“我就呆在这里就好。”
    虽然不太想管罗素的破事儿,奈何,老王八还是自己的直系领导外加老师。他消失之后,槐诗也没什么闲逛的心情。
    不如就干脆躺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外加等一等消息。
    反正就算罗素他谈崩了,自己也不会掉一根毛。
    阿列克赛想了一下,旋即颔首:“既然如此,难得来一趟,不如我作为导游,带您在滴血教堂看看如何?”
    “啊这……”槐诗愕然:“这合适吗?”
    “您是主教的客人,自无不可。”
    阿列克赛微微一笑,为他拉开了门。
    .
    .
    与此同时,罗素听见门在身后关闭的声音。
    随着扩散的寒风消失在虚空里,满脸雪花和冻茬的老头儿被丢在了一张椅子上。
    庄严肃冷的教堂之中,大门紧闭。
    在彩色拼窗的微弱阳光照耀之下,他看见了祭坛上站着的那个背影。
    如此熟悉。
    沉默片刻,之后,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好久不见,卡佳。”
    “叫我叶卡捷琳娜主教——罗素,咱们俩的关系有这么熟么?”
    当那位女修士回过头时,神情就就浮现出一丝冷漠和疏离。
    她看上去并不苍老,约莫三十余岁,长发火红,正是年华正好的时候,让人本能的感觉亲近。但此刻,却又令人内心不安。
    因为那一双灰色的眼眸中满是肃冷和审视。
    就好像严苛的母亲手握教鞭,面对犯了错的孩子时那样。
    罗素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勉强的笑了笑:“别这么说啊,卡佳,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么?”
    “只要没有你,我就好得不得了。”
    叶卡捷琳娜主教冷淡的说道,“看来你过的似乎也不错。”
    “哪里能过得好呢?一个人在象牙之塔孤零零的,学生不听话,下属们也不体谅,还总是误解我。”
    罗素无奈的长叹:“只有偶尔喝醉里才会感觉到快乐,有时候读书的时候,就会想起你,那些你留下来的书,我都好好收着。”
    “这才开始投其所好了么?是不是有点晚?”
    叶卡捷琳娜嗤笑:“谁都知道,你只对黄书有兴趣。”
    “人是会改变的,卡佳。”
    罗素断然的反驳:“我也会改变,为何你不愿意相信我呢?”
    不等叶卡捷琳娜再说话,这个苍老的男人缓缓的起身,浑浊的眼眸凝视着暌违已久的女友,沙哑的轻叹。
    “‘没有一种不幸可与失掉时间相比了’,不是吗?”
    他说,“卡佳,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
    “得了吧,罗素。“
    叶卡捷琳娜漠然的回应:“你无论怎样喂狼,它的心总是向着树林的——相信你这样的人会有感情,是我曾经犯过最严重的错误!”
    “我也犯了错,不是么?坐视你走向皈依,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是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罗素轻叹,沉默片刻之后,忽然轻声吟诵:“据说,拉夫烈茨基曾经去过莉莎隐居的那座遥远的修道院,而且看到了她。
    当她从一个唱诗班席位去另一个唱诗班席位的时候,曾经从他身边走过,迈着修女的那种均匀、急促而又恭顺的步伐走了过去,而且没有朝他望一眼;只是朝着他那一边的那只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们俩想过些什么,有什么感觉呢?谁知道?谁能说得出呢?”
    就这样,回顾着不世名篇中的话语,罗素缓缓向前,轻柔的握住了她的双手,低声说:“卡佳,人生中有这么一些短暂的瞬间,有这么一些感情……”
    嘭!
    低沉的闷响迸发,罗素动情的吟诵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嘴巴张大。缓缓的,跪倒在地。
    而叶卡捷琳娜则抽出了自己的手,整理着修女服裙摆上的皱褶。
    刚刚给予罗素胯下狠厉一击的修长小腿重新隐没在了黑暗中,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
    “这个角度看起来顺眼多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叶卡捷琳娜低头,俯瞰着脚下狼狈的老家伙,冷笑:“无趣的读书分享环节就这么结束吧,罗素。”
    她说,“是时候谈一谈我们彼此之间的旧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