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说得漂亮,蛊人情绪。但实际上,对于此番一头雾水且不好派后援的战争,马超心中当真没什么底儿。
此时的情况,渐渐趋于明朗化的是,马家和吕布等人联盟,同袁绍、刘协、曹操这方联盟共同争夺兖州。其中,马超和袁绍,一直都很小心隐忍,没有越过亲提大军的底线,只是操纵着彼此手下的棋子,在兖州这个棋盘上博弈厮杀。
而这种情况,对于任何一个政客来说,都可以看做是一场软实力的较量:若是马超这方主动从长安后方出动兵马前来参战,那被逼无路的袁绍,也只能从冀州出兵与马家硬捍,从而掀起整个大汉兴平年间,最强两大诸侯战争的全面爆发!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马超、还是袁绍,都是不愿看到的:双方此时犹如彼此对恃的两头野兽,在没有完全找到一击致死的把握前,谁都不愿意主动出击。唯恐他们在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其他小诸侯趁机壮大起来,渔翁得利。
所以说,马超此时能动用的资源,只有吕布和陈宫手下的兵将。至于说,表面上与吕布联合的陈留张邈,能不能调运得动,还得另一说儿。
“奉先,”马超张了张口,蓦然感觉自己心底还是有些虚:军议之上,他自然不能再称呼吕布为岳丈。而在吕布正式接受了马家奋武将军的任命后,马超便只能以主公身份来称呼吕布。
只不过,这等女婿和岳丈之间,纠缠两年多的复杂羁绊,再加上吕布威震天下的名气和桀骜不驯的性子,当真使得马超心中不由有些发憷。不过,在看到吕布脸色坦诚淡然之后,马超才将心绪放松,继续开口问道:“目前我所需要知道的,便是定陶之事!那个地方,究竟是如何被刘协钻了空子,导致我在长安久布的大计,成了一场可笑的戏码!”
“主公是说,诱惑我们误击袁绍仪仗大军,从而导致奉先公江河日下的罪魁祸首,不是曹操,而是汉室天子所为?!”陈宫听马超率先如此开口,眼中不由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顾不得主臣礼节,陈宫趋前一步,复又急速问道:“主公,此情报可属实?!”
“虽无确切证据,但据我与刘协多年交锋情况来看,此举定然是他所为无疑。”马超看陈宫神色,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犯了一件大错:陈宫乃儒学卫道者,忠君理念在他心中,是贯彻肺腑的。自己今日贸然说出这点,会不会让陈宫.........
然而,令马超担忧的事儿并没有发生。只见陈宫听了马超的话之后,脸色没有多少羞恼之色,反而一下趴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到:“如此一来,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了。真想不到,许昌之地,竟然还有汉室天子从中布局,难怪曹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恢复过来!”
这下,陈宫不诧异了,但马超却是一头雾水了,他见状忍不住凑到陈宫面前,开口道:“公台何出此言?究竟是何等情况,使得公台如此恍然大悟?!”
“禀主公。”陈宫这时脸上也没有丝毫露出听到刘协作祟消息后的心伤和痛惜,反而一脸愉悦地指着甄城图标道:“旱、蝗灾之前,奉先公与宫,多番出兵与曹操斗智斗勇,凭借扼守濮阳地利,以逸待劳,将曹操三十万大军,耗得不剩两万人。原打算只消在曹操粮草不济、军心不稳之时,全盘出兵,从容吞并兖州!”
而马超听到此处,不由为之震惊:光见过贼娃子吃肉,没见过贼娃子挨打。原来一世奸雄曹操,在吕布和陈宫联手之下,竟还有过如此困顿凄惨的局面啊!
而这一切果如陈宫所言,前期兖州的战事如此优越喜人,那吕布和陈宫两人,不可谓不是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一奇一正、雄才大略的良谋名将了。可惜后来一场天灾人祸,逼得两人孤立无援,才让曹操反过劲儿来,于风云际会下,得各方资源相助将两人击败。
由此,不得不让人承认,历史上两人的兖州之败,非战之罪这个解释就能概括完全的。
“而纵然后来天灾来临,我们退守山阳郡就食,曹操仍处于劣势。之后,我们巧得马家资助,拥有了粮草来源,更是在气势上压得曹操奄奄一息。可继而定陶之事爆发,两家兵事优劣,一时便翻覆调转过来!曹操顷刻间便奋起十万兵马,出尽诡谋毒计,十余日内,打得我们目不暇接、反应不及........”
听陈宫说到这里,吕布阴鸷深沉的脸上,不由也露出几分疑惑,接口道:“不错,所有的改变,均是在定陶事变那一日后。而那日我接到袁绍已联合曹操,令颜良、文丑为先锋,出兵两万共击兖州的消息后,唯有整兵备战以相抗。然至前线时,才发觉那不过是袁绍迎接天子的仪仗队。可令人不解的是,颜良文丑二人竟二话不说,便对我军发动了攻击........”
“往事已矣,不可复追。”听陈宫和吕布一番讲述后,马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同时也明白了陈宫恍然大惊的原因:曹操前期一直兵疲粮绝,回天乏术。若不是有外人从中作梗,那他怎么会突然间倒转乾坤、起死回生?
有了这样的认识之后,马超思路愈加清晰,不禁打断吕布道:“刘协既然有心谋划,自然会从奉先公和袁绍那里两方挑拨。此事,日后自会有暗影送来详细情报。而当下,我们可以把握的,就是眼下之局势!”了
说到这里,马超还顾虑地多看了陈宫一眼——虽然陈宫至此一直没有露出愚忠国君的苗头儿。但马超可知道,这些文士,都是脸上神色不变,背后下死手的主儿。尤其还是这位有案底的陈宫,联合张邈和吕布爆曹操的菊花,当真是让曹操菊花残、满地伤了…….
而陈宫见马超那副神情,立时也明白了马超意思,洒然一笑解释道:“主公,莫要以为臣乃是那种不知变通之腐儒。有道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些道理,臣还是晓得的。”
得了陈宫这句话,马超这次放心下来,对陈宫的评价也不禁自发提了两个档次:眼前之人,才是真正懂得儒家大道的智者啊!
由此,马超再无顾忌,信手指向地图,凝神开口道:“来时已得知,曹操攻破定陶后,已然将附近的麦粮全数收割起来。这一招既阴且毒,完全不给我们喘气的机会和条件!”
说这些时,马超自己心里有隐隐有些胆寒:此时状况,吕布兵残志丧,手中只有不足两郡之地。再加上曹操收割粮草之事,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仍然用两个拳手比喻,那眼前的情况便是,此时的吕布已经被曹操摁在地上穷追猛打,压得不住喘气来了。但吕布毕竟身强力壮,只用拳打脚踢的话恐怕还打他不死,于是曹操索性又捂住了吕布的鼻子,让他完全透不过气来,想活活闷死吕布!
“不过,我们在此山穷水尽之际,仍有一线先机。”摒弃心中杂念后,马超双眼陡然迸射出一抹坚毅奇异的神采,断然道:“两家至今为止,仍是一场粮草和士气战,我们只需挟裹连败之衰,猛然来一场大胜,便可重新建立声势与威望!而曹操的绝对优势,就会被一举粉碎,直至被彻底赶出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