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小敕令山顶,已然粥香弥漫。
福童照常,没有忘记给小师弟煮粥,虽然小师弟不再练拳,但是,平常修行还是要修行的。
小桃树起床之后,没有观想大日出海,因为,茅屋外已经飘起了毛毛细雨。
只是,师兄瞧着,有些神色憔悴。
小桃树问怎么了,福童说睡不着觉,失眠了。
然后,小桃树便哦了声,白天的时候,师兄老打盹,晚上睡不着觉,正常嘛。
福童无精打采,随着小桃树喝了碗粥。
粥是灵粥,灵气盎然,滋补身体,最好不过,寻常凡夫俗子,常常饮食,寿百岁不是难事。
而后,小桃树进入桃祖本体桃树,看书。
至于那只小白鼠,也就是细鼠“闹心”,在桃枝上蹿来蹿去,小桃树的心海,它是不敢回去了。
那个黑漆漆的小桃树,还饿着呢。
福童开始打盹,雨水飘落在脸上,凉凉的,挺舒服。
等小桃树看完书,从桃祖洞府出来的时候,福童手里已经多了两把伞,伞柄伞骨,皆是桃木削制。
伞盖白色,就像小桃树的白袍,都是很正的那种白色。
看上去,很干净,很漂亮。
福童递给小桃树一把伞,说要带小师弟再去山下转转,看一看雨中的景色。
小桃树很高兴,接过伞,说要去找太爷,问一问太爷去不去。
于是,师兄弟二人,离开小敕令山顶,下山之后,顺着桃花江,上了挑霞岭。
只是,没想到,客舍之前的桃花林,见到了熟人。
那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正托着笑起来,便有两个酒窝的女娃娃,摘桃花,在微雨中。
身边是那位笑容很浅的妇人。
首先看到小桃树和福童的,是那位骑在汉子脖子上的小娃娃,她挥着手,脆脆的叫了声,“桃树!”
汉子和妇人便转过头,看过来了,笑容和蔼。
小桃树撤了伞,笑着点点头。
福童也把伞收了起来,点头示意。
两方相距不远,也就十几步,福童和小桃树快步上前,那汉子也走了两三步。
双方都有些意外,面带笑意。
福童笑嘻嘻道“陶老哥,你们这是来折桃枝啊?”
陶昌泰同样笑道“可不,俺想着叫俺花儿挑挑,看看能不能折枝灵桃枝,炼化了,作个本命器。”
陶昌泰仔细打量了两眼福童,魁梧身材,身后背刀,一身麻布衣服。
敕令山春秋道人门下,有个背刀,不穿道袍的徒儿,厨艺极好,不会就是眼前的家伙吧?
陶昌泰试探问道“老弟,你是敕令山弟子?”
福童有些吃惊,不知道这位陶老哥是怎么知道的,随即轻轻点点头。
陶昌泰乐了,哈哈笑道“老弟啊,你是春秋道人门下,厨艺极好,啥时候给俺露两手?”
福童纳闷道“陶老哥,你知道咱?”
陶昌泰笑道“知道,早就听说春秋道人门下,有个爱吃肉,不穿道袍,身后背刀的家伙。可不就是你吗?”
其实,陶昌泰推断的根据,主要是福童的独夫身份,一个窥十的独夫,而且近乎返璞。
独夫少,窥十的独夫更少。
在清流城,看到福童的那一刻,陶昌泰便想到了“好出独夫”的敕令山,想到了春秋道人的那个徒儿。
只是,听说,那个爱吃肉的家伙极少下山。
所以,陶昌泰不敢确认。
加上,挑霞岭的再相逢,那个背刀的家伙,熟门熟路的轻松模样,陶昌泰便几乎确认了。
果然。似乎那个根骨极好,还没起火的小娃娃,也是春秋道人的徒儿?
看两人极亲近的样子,关系应该很密切。
他可没有听说,春秋道人又收徒弟了。
下一刻,便明了了。
福童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让陶老哥见笑了,这是咱小师弟。”
福童拍了拍身前,小桃树的肩膀。
陶昌泰啧啧道“春秋道人好福气啊,从哪里又寻来个独夫苗子?羡慕死个人啊!”
“对了,你俩不会是来看俺的吧?”
福童嘿嘿道“咱是陪小师弟,来看太爷的。”
陶昌泰恍然大悟道“哦,俺想起来了,那位司马老先生,也住这?”
这时,客舍方向,有一个讥笑嗓音响起。“呦,太爷的重孙子又来了!”
蒙蒙细雨中,众人视线同时转移。
是那个青词诰的少年,蹲在客舍前,一棵桃树上,笑容灿烂。
随后,桃树下那位灰衣老仆,向众人致意。
接着,旁边客舍中,太爷便出来了。
太爷笑容温和,瞥了眼少年,便望向了小桃树,看见了那位虎背熊腰的汉子,笑起来很可爱的娃娃,还有那位气质淡雅的妇人,以及小桃树身边的福童。
都是熟人,虽然和那一家三口只见过一面,但是感觉很好。
然后,便见少年身后隔壁的客舍中,有一位面皮白净,略显脂粉气的青年人,走了出来。
气质文雅,身材瘦长,与众人见礼。
青年人身后,是一方面大耳的汉子,木讷无言,神色冷漠。
青年人嗓音轻软,有点娘娘腔。
自我介绍,是星星台的弟子,姓魏,叫魏官。
身后是他的师叔,性子寡淡,不喜欢说话。
蹲在树上的少年,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脂粉气的魏官,嘲笑道“我猜,你一定是来摘桃花的吧,给自己做点胭脂,晚上对镜梳妆,点点腮帮子,涂涂小嘴唇,美美的!”
魏官也不生气,嗓音很平静,依旧轻轻软软,“猜对了一半,是要摘些桃花,做出些桃花胭脂来,可是不用。我只是喜欢调制胭脂,不喜欢涂抹,有时候会吃点,尝尝鲜。”
少年愣了一下,呵呵道“是个奇葩,我喜欢。我叫赵擘画,青词诰弟子。”
不料魏官嬉笑道“我不喜欢男子。”
赵擘画从树上跳下,朗声笑道“你不会是个女扮男装的娘们吧?”
说着,少年大踏步离去,那位老仆随之跟上。
魏官还是没有生气,走入桃花林,细心挑选桃花。
就听赵擘画的声音遥遥传来,“雨中的敕令山,别有一番风致啊!”
陶昌泰一脸膈应,这就是青词诰和星星台的弟子,娘嘞,什么货色!
一个狂妄崽子,一个娘娘腔。
陶昌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瞥向福童道“俺觉得,那个家伙不是个好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