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县令这几天春风得意。
大皇子交给他的任务,他非常漂亮的完成了,一半。
不就是三十多个江湖草莽吗?想捉住你们还不容易,提前在水里下药,一碗水下去,让你们拿不起筷子,更甭提刀剑了。
接下来就等着收千斤锁。
你们的人在我手里,不怕你们不交出来。
大皇子为什么要选在淮安让他收了货,再让他找镖局往杭州送?
当然是看上他的办事能力。
马县令正开心地哼着小曲,他的亲随阿伦走了进来。
“大人,来人了。”
“嗯?”
“来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个叫七公子的小白脸。”
“东西带来了吗?”
“没说。七公子说他们的主子明日才能到,他想先见见他们的人是否平安。”
管你是七公子,还是八公子。本大人只在意千斤锁,马县令对着阿伦一挥手,“就说我没在,把他们领到待客室喝茶,一杯茶收十两银子。”
阿伦为难地说:“是不是太高了?以前我们茶水费最高收到二两。”
“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
郭思谨跟着阿伦到了待客厅,她四处看了一眼后,问:“不是带我们去牢里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刚只说是跟我来。”阿伦温和的笑道:“见犯人要有我们大人手令的。几位先坐在这里喝会儿茶,歇歇脚。今年的新茶,上好的龙井。”
宋小宝“扑哧”笑了,“不会是收费的吧?”
“小兄弟有见识。衙门里整日人来人往,茶要免费喝的话,我们的薪俸都要往里面贴了。”阿伦很热情,“每盏茶十两银子,茶点另算。要茶点吗?”
郭思谨接话:“马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也许今晚就回,也许要明日。我们这里提供住宿,每晚每人五十两,早饭免费赠送。”
“我们改时间再来。”
郭思谨转身要离开。
阿伦急忙追着说:“付了茶水钱再走。”
郭思谨扭回头,“我们来到这里,一口茶没喝。”
“是你们没喝,不是我不让你们喝。”阿伦朝着桌面上一指,“你看,茶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
郭思谨:“是不是床铺也准备好了?”
阿伦:“是的。”
郭思谨扫了一眼忍着笑意的宋小宝,“给他五百两,五个人喝茶带住宿一共三百两银子,另外两百是给这位小哥的辛苦钱。”然后又问阿伦:“我们可以走了吧?”
阿伦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阿伦拿着五百两的银票,一路小跑到后院去见马县令。
“大人,这些人不是寻常人啊!一出手就是五百两,等我们拿到东西,放他们走后,他们会不会回头来找我们的麻烦?”
马县令叼着烟袋锅,美滋滋地抽了口,慢悠悠地说:“甭担心,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你以为本大人只是一个七品的县令?是县令不错,但咱家背后是整个朝廷。”
又抽了一口烟后,接着说:“淮安这地方,除了我,谁还愿意来?抬抬腿对面就是金国。哪天打起仗来,跑都跑不及。咱家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这个差事。不搞点钱往上送送礼调换到别处,再趴在这里几年,一旦开仗,就等着被金军的铁蹄踩死吧。”
去海州府找郭思谨的人叫李全。出了县衙,他愁眉苦脸道:“公子怎么办?之前小的就听说,马县令的外号叫马扒皮,进了衙门,就要被扒层皮。我们这么多人落到他手里,得被他们扒多少。他背后有大皇子,不好办。”
宋小宝哈哈大笑了两声,拍着李全的肩膀问:“你是说,他是大皇子的人?”
“皇世子的礼物在他这里中转,多明显的事。”
“我觉得大皇子不是这种人。”宋小宝说。
“这事说不准,他们当官的,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次走货,说不准就是他们估计设的坑,等着我们跳进去拿钱赎呢,生辰礼是金豆豆还是银宝宝,押运费都要三万两。也不怕世子折寿......”
“啪”的一声,脑袋被宋小宝狠狠打了一下。
“怎么说话呢。”
郭思谨赶忙说:“没事没事。还是想想怎么进牢里,和张统领见一面吧,只要我们的人能出来,别的好说。付出去的钱,我们早晚会带利息讨回来。”接着对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精瘦的男子吩咐,“你们去牢房附近看看守卫情况。”
淮安城的某个客栈里,夜飞敲三下门,听到“进来”之后,推门而入。
“他们的人来了?”赵瑗问。
夜飞紧闭着嘴巴,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赵瑗看到他这副怪异的样子,皱着眉不悦地问:“怎么了?”
夜飞拉了一条凳子,坐在了赵瑗对面,直直地望着他,“主子猜猜,来的人是谁?”
更怪异了,夜飞从来没有不请自坐过。赵瑗迟疑道:“不会是张富贵吧?”
张富贵是在同里镇和他赌钱的人。赵瑗认识生意做大的人里,就数张富贵了。
打仗要靠人,更要靠钱财。没有钱财支撑,去哪儿找人卖命?
可是这天下的有钱人,又有几家能像慕容家那样,一朝开口问他要,就会双手奉上的?
嘴皮子说薄都不管用。
得用手段。
用类似的手段,赵瑗已经收到近八十多万两银子了,若是这次成功,就能凑到百万两。张富贵是他的下个目标,预计是五十万两,只是理由暂时还没考虑周全。
现在就撞上来了?
赵瑗看夜飞仍是绷着嘴笑,不耐烦地说:“直接说,别绕圈子。”
夜飞从板凳上跳起来,退到了门口,靠在门板上,大笑道:“是皇妃娘娘。”他等着主子一声吩咐,立马就蹿出门。
赵瑗坐着没动,盯着夜飞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毛笔,沾了沾墨,准备继续写他方才写了一半的信件。
一个不知好歹,铁石心肠的死女人,他有什么好在乎的。她爱在哪儿在哪儿,她在哪儿都跟他没关系。听到她的名字,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
眼前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让人往上加钱,那是他对生意人的仁慈。
手腕有点抖,颤得笔尖的墨汁掉在了信纸上。
“……去,去告诉那个姓马的,把牢里的人看严。没我的发话,不许放人,也不许有人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