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酒过三巡,巩志道:“邓州土地肥沃,人民富足,果然与我等偏僻小县不可同日而论。”申耽也道:“是啊,秋县丞精于政事又深得民心,实为邓州百姓之福。不过我等来邓州也有好几天了,还望县丞据实相告,我等若要同样建立佣兵团,是否可行?”
秋明看了看他,笑道:“申义举若非已经试过一次,不会想到要来邓州问我的吧?”申耽脸上一红,只好点头,其他几人表情也都不自然起来。
秋明想了想道:“以秋明所见,上庸下庸地处偏远且道路难行,又没有听说有什么巨富豪商,普通民众即使有什么急事,也很难请得起佣兵。而且象这样的民间武装,未必会被当地官府认可,若是被视为乱军,反而会多生事端。”
金旋叹道:“秋县丞所虑极是,只是天下庸人同气连枝,若是大家都一般穷却也罢了,偏偏邓州庸一下变得如此富庶,四方庸人都眼红得不行,多有携家带口投奔邓州者。久而久之,吾乡邑固然十室九空,邓州人满为患,你只怕也不好管理吧?”
秋明道:“其实邓州凋敝多年,正需要大量人口入住,不过既然几位专程来说明此事,我也不能却了各位的情面。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既然你们在当地无法设立佣兵团,而邓州秋市日渐繁荣,现有的庸人佣兵也越来越供不应求,不如你们合资并股,投入人力兵力一同把邓州的团做大,同时在上庸下庸成立分部,日后西南两面的任务就由分部出兵完成。这样天下庸人共同进退,共同富裕,岂不是好?”
申耽目光闪动道:“我庸人部族足有数十万人口,而且全民皆兵,邓州一县之地,真能安排得下这许多任务吗?”
秋明笑道:“这个自然是不能的,而且我作为邓州的县丞,还要优先保证邓州庸的利益。不过我想既然天下庸人同气连枝,有些事情自然可以有商有量,不管怎么说,庸人部众的生活总会比以前好过很多,不是么?”金旋和申耽对望一眼,都是点头同意。
秋明正要安排人去朱连山把邓州庸的乡老请来,共同商议此事,张宁慌慌张张地找了过来:“不好了,魏延今天正在院子里洗马,不知道听人说了几句什么,突然提把短刀就冲了出去。我问他去做什么,他只说声去杀人,就扬尘而去了。”
秋明吓了一跳,魏延那货有时候做事精明,有时候忒也莽撞,前一段只带三百骑兵就敢去围困宛城,也幸好是秦颉自知理亏,不与他多计较,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今天说也不说一声就跑出去杀人,万一是文聘那厮设的陷阱可就糟了。
秋明匆匆点了人马,带着典韦鲍出追了出来。他仔细询问守城门的兵卒,得知魏延是向南去的,才稍稍放下一点心。宛城是在邓州的东北面,看来这件事情真的与文聘无关了。
秋明正要纵骑急追,城门洞里又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却是申耽金旋等人都追上来了。申耽道:“近日多承县丞款待,惶恐无以为报,今日邓州若有急处,我兄弟自当供县丞马前驱驰,绝无怨言。”
秋明此时心急如焚,生怕魏延中了什么圈套,只略点了点头便带同他们一起飞驰南下。走不多远,迎面遇到一群出逃的乡民,却说是高洼镇彭庄近日被来自上庸的一伙庸人强盗劫掠,破庄之后杀人放火,还把庄中男丁壮妇全部掳走,凄惨不堪。附近的几个村镇生怕遭了同样的毒手,纷纷举家逃离,前往邓州求救。
秋明的眼睛登时就红了,彭庄原来住的彭家人早就给自己杀光了,现在入住的都是从义阳魏家冲迁过来的魏家族人,包括自己的救命恩人魏豆豆和魏苗苗。秋明从去年就在说要去彭庄拜访魏老三一家,可总是诸事繁忙未能成行,没想到今天居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让秋明怎能不悲愤交加?
申耽申仪兄弟两个的眼睛也红了,他们这次来邓州,同乡宗族里有不少人是知道的,现在居然有人来邓州杀人放火,莫非是要借刀杀人,让秋明把他们除掉?
申耽左右看了看,发现不但典韦鲍出对他们怒目而视,就连同来的金旋巩志也显出狐疑的神色,不露痕迹地往旁边躲了躲。他大叫道:“此事大有蹊跷,为了自证清白,我兄弟当追随县丞共讨贼人,绝不敢轻离左右。”
秋明摇头道:“应当与你兄弟二人无关,你们若早知此事,这几日绝不敢在邓州城里喝得酩酊大醉。”申耽心中一喜,正要拜谢,秋明却冷着声音道:“不过那些庸人强盗来我邓州作恶,我却是不能轻饶了他们,到时你们兄弟也不能拦阻于我。”申耽听出了秋明话中的寒意,心中一凛,只得诺诺连声。
快马急奔,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赶到彭庄,只见庄门倾颓,处处残垣断壁、焦木碎瓦。看见秋明马到,几个老人从庄中趔趄着跑出来拜到马前,哭求秋明给他们做主。
彭庄本来墙高庄险易守难攻,当年也曾被彭太公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所以秋明把魏家冲的人安排在这里,也是图个安心。没想到魏家人只不过是一群善良的农汉,根本不懂得怎么去防范别人保护自己。
前天晚上,有几个外乡的妇人到庄外哭诉,说是逃难至此只求借宿一晚。魏家人见她们携儿带女似乎很可怜的样子,便打开庄门放了进来。没想到半夜里这些妇人孩童纷纷取出兵器夺了庄门,庄外的大队强盗蜂拥而入,在庄里**掳掠折腾了一整天,到今天清晨才逐渐撤出庄子。可怜魏家冲迁到彭庄来的几百号人,除了眼前这几个幸存的老人外,其他的要么被杀,要么被这些庸人强盗裹胁着往西南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