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管从头上玻璃瓶一直顺入灰白的被角里,不过还好除了这些都没看见麻烦的仪器,这说明他的伤不会致命。我悄无声息从地面跳到了柜子上,看到他安静的睡颜。
闷油瓶比三年前来告别的时候瘦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我甚至觉得他身上的薄被都比他的脸色要有生气一些。说实话看过他反复受伤,惊慌的感觉反而没有太多,这家伙只要还剩一口气我觉得他都能挺过来。
只不过这次心里依旧觉得有些不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杭州,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弄的。我并不太相信他会骗我,当初就算他不跟我说十年结果依旧不会改变什么,所以这次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我更认为是一个意外。
或者终极出现了问题,所以他提前返回?
或者还有一些更深的,我现在还没办法判断的原因。
无论怎么样,他终于还是回来了,而且我见到了他——在我死后的第二十天。我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真正感到了释然和轻松,这真是很幸运。
摆脱了屋外潮湿的环境,我的皮毛也慢慢变干,身体开始回暖。在病房里又游荡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暂时住在这里,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闷油瓶又一直睡着,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暂时有了安排心也就放下来了,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老子他妈的今天只吃了一顿,肚子正在咕咕给我唱反调,从前我以为爷爷养狗是养成精了才会每天忙上忙下那么麻烦,谁知道自己也不赖,这感情好了,一顿也别想落下。
我刚跳下柜子下意识准备走门,忽然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心里有点慌,像小时候在别人家里正偷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屋主人已经把你堵在他家等着三姑会审的状态,不管不顾就扒拉开窗准备往下跳,反正二楼对猫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外面还有一楼的雨棚和水管。但转念一想我现在不该走,原本我就打算陪着闷油瓶,迟早都是要被他们发现的。
只有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存在,才能更好地留下来。
于是当他们打开门的时候,一只黑猫正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呀,是只猫!”在前头穿着护士装的小丫头看到我明显的眼睛开始放亮,迅速跑过来,当时就把我吓一跳,心说难道我长得很萌,还没对她故意放电呢就迷成这样,还没有点优越感一会儿转念一想老子生前怎么就从来没招过姑娘喜欢,成天追着现在昏迷跟没事人样的闷油瓶子跑也不见这么有效果的,难道我还不如一只猫?
这么一考虑心情就有点低落,在那小丫头的魔掌摧残我的头之前迅速跳到了地上。
“小刘,你现在要给他换针,手再弄脏的话回去洗两遍再来。”
那小丫头背着他吐了吐舌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给闷油瓶抽针。我听着声音有点熟,转过头看见进来的那个青年,果然是帮闷油瓶叫救护车的小李,看起来还像是个医生,不过显得年轻了一点,这时候目光落在我身上明显也是一愣,随即了然笑起来,“不过这只猫还真是很护主。”
“诶?你见过这只猫?”利落地做完了手中的活忍不住又朝床上的人多看了两眼,小丫头再次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小李点头嗯了一声,“见过,当时不是这只猫弄得他倒下去,我可能还发现不了他身上有伤。”
“竟然一路找到了这里……”这丫头一步步朝我走过来,看着我的神情明显又不对了很多,我大概能够猜到她接下来想说的话,但是心里还是一寒,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脚下一空,整个身子都已经被抱了起来。
“李医生,你看这只猫这么乖,离开了它的主人肯定也没地方去,要不然……”虽然成了猫但毕竟从前我还是个正正经经三十岁的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抱着难免觉得硌得慌,怎么着怎么别扭,但是为了那个挨千刀的闷油瓶子也没办法管太多,索性心一横捏着嗓子轻飘飘叫了一声“喵”,顺便把闷油瓶全家问候了一遍。
小丫头更兴奋:“你看你看,小乖也想留下!”
美猫计是那么容易的吗,还有老子可是个大男人,你要顺着叫小黑就凑合算了,小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没意见,不过如果被其他病人家属发现有猫在病房里窜来窜去,你要知道后果,”小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而我被他这个有兴趣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刚说难道这家伙还能发现点什么,就看见他故作严肃点头,继续道,“不过小乖倒挺好听。”
小丫头笑盈盈地冲他猛点头,那神情连我都看出来热切得有点暧昧。
而我想要不是这两个让我留在医院,我肯定当时就毫不犹豫冲上去挠他们的脸了。
不过有了这个便利,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方便得多,那个护士小丫头明显是很喜欢这只黑猫,经常带些剩饭剩菜给我,不过鉴于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对食物的质量表现出极高的标准,在之后的几天她愣是专门为我买了吃的东西回来。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她想摸摸猫我也就随她去了,不过要抱还是坚决反对的,整天被个不认识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说什么我这坎也迈不过去。
在这几天里我也回了几次家,能肯定胖子他们没有来找过我,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这边闷油瓶还需要人守着,加上去北京一趟对我来说实在太困难也就只能被动地继续等下去。
而闷油瓶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睡着没醒,我听小丫头问过小李,他身上的伤虽然深但是并不要命,加上闷油瓶体质好,这时候应该没有理由还昏迷。
了解到这里的时候我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个要命的事情,他的失魂症。
其实要是把失魂症加到他出现的这件事里理起来就顺畅很多,两枚鬼玺分别在我和他手上,我的已经确认过还留在家里,他的三年前已经带进了青铜门,要想开门除非是他自己自愿,否则应该没人能把它撬开。
事实也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在第四天晚上我正准备跟往常一样趴在他枕头边睡觉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被角好像动了动,接着他的眼睛慢慢睁开,我抑制不住心里激动的情绪连忙起身看他,却发现他的瞳孔涣散空茫,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他阖眼又睡了过去。
闷油瓶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上午,虽然处在半梦半醒的边缘,像是睡不醒的样子,但相比较昨晚他的意识显然在逐渐恢复。
我看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