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霖撇脸躲过,冷声警告:“安分点。”
“嘿嘿。”怀里的人依旧笑嘻嘻的地看着他,一脸促狭:“我不安分你会怎么样?”
“闭嘴。”
“哈哈哈,你这人……真好玩。”
“再吵把你丢下去。”
“嘶……疼。”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突然就变温柔了啧。”
“闭嘴!”
“我可是隐山大魔头诶,人人得而诛之,你就不怕……”
“闭嘴!”
“嘶……疼,真疼,那小子下手也特狠了点,往死里打咳咳咳。”
“睡会儿,别说话。”
“嘿嘿,一下子就变温柔了。”
“别得寸进尺。”
“我们魔宫还缺位魔后,沐兄就这么跟我回去了不如……啊,你怎么说放就放,痛死老子了!死木头,你要人命啊!咳咳咳……又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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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鬼手神医
沐清霖抱着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大魔头来到隐山的隐月宫,巍峨高耸的宫门口前,层层叠叠的阶梯铺设而下,魔宫弟子自两边散开,早已跪了一地:“恭迎宫主回宫。”
“红鸾办事不利,请宫主责罚!”开口的是位徐娘半老的女子,跪在最前面,一袭红衣,面妆艳丽,眼角的鱼尾纹稍显岁月的痕迹,但瑕不掩瑜,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也是位颜倾天下的绝世美人。
“请宫主责罚!”后边跪着的一干人等也跟着齐声说道。
“咳咳……跪什么跪,全给我起来,本宫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咳咳咳……”赵东篱边说边抬头看了默不作声的沐清霖一眼:“木头,放我下来啊……作死啊……说放就放,先打声招呼行不?痛死老子了,不被打死被你摔死!”
“宫主!”段兼语见状赶紧上前来搀扶,顺便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向他点点头:“多谢沐公子送宫主回来。”
“请宫主责罚!”前边跪着的那一大群丝毫没有起来的迹象,不依不挠地继续说道。
“咳咳咳……罚你个头,都给本宫起来,想罚都没力气罚了,再堵在那里不让本宫进去,怕是没命罚你们了!”赵东篱咳个不停,口里又干得厉害,见他们这么一大群跪在那里只觉得心烦:“下次再这么冒冒失失,干脆都别回来了,否则提头来见,都滚开,红鸾你去把方晓云那混蛋叫来我寝宫,就说老子要死了。”
“属下遵命!”红鸾从地上起来,回头对后边依旧没敢起身的众弟子说道:“都起来吧!别碍着宫主回屋疗伤。”
“是,大护法!”听到红鸾这么说,大家才敢站起来,主动低头站到了两侧。
“那人怎么还没来?”段兼语扶着赵东篱回到他的院落后,沐清霖也跟了进去,看着他躺在床上脸色越来越苍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方晓云乃医界传奇,能治百病,能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能,能跟阎罗王抢人,年纪轻轻便名扬天下,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素有鬼手神医之称。此人性情古怪,狂傲不羁,加上武功极高,又擅长使毒,在江湖上经常来无影去无踪。有很多达官贵人,武林豪门为了寻他治病,访遍天下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即使是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医,总之一切由他心情而定。
前几年鬼手突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原本就神出鬼没的他,好多年未在江湖上露脸,原来竟是进了隐山,看来这云雾迷蒙的隐山之中确实云集了不少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
“爹爹,爹爹……爹爹回来了吗?”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童,口齿不清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惊喜,但在看到赵东篱苍白的脸后,猛地站住了脚,一张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唔……爹爹怎么了?”
“墨儿,别怕,来爹爹这里。”赵东篱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却被沐清霖按回了床上:“躺好!”冷若冰霜的语气,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赵东篱还是勉强支起半个身子,斜倚在床头,冲那头的小人儿伸出双手:“宝贝儿,来爹爹抱。”
小家伙扁了扁嘴,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扑进赵东篱的怀里:“爹爹,爹爹。”
“唔呃……”小小的身子不偏不倚,整个的重心都压到了赵东篱这几天连挨了数掌的胸口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
一旁的沐清霖脸色顿时暗沉了不少,伸手抓住小家伙的后领,将他从赵东篱的胸口拎了起来。小东西蹬蹬腿,爪子在空中乱挥了一阵发现怎么都够不着,嘴巴立刻就扁了,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爹爹,爹爹……要爹爹。”
“闭嘴,吵死了!”沐清霖面色铁青,双手托着他腋下,跟捧着个大西瓜似得,明显是没抱过孩子。赵东篱嘴角抽了抽,心里滑过一滴冷汗:“段左使。”
段兼语会意,伸手抱过了挣扎不休的小儿:“小少爷乖,宫主身上有伤,你那样会压着他。”
“呜呜……爹爹怎么了。”小人儿挣扎着要下来,赵东篱点点头,段兼语就把他放到了地上,脚才沾地就挨到了床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赵东篱苍白的脸:“爹爹疼吗?墨儿呼呼。”说着就凑到赵东篱的胸口,轻轻呵气,因为他以前摔伤了胳膊和腿的时候,爹爹经常会这么做,然后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爹爹不疼,墨儿乖,不哭了。”赵东篱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捏了捏他发红的小鼻子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爹爹教过你的,再哭我要笑你了。”
“唔……”小东西闻言果然不哭了,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相当可爱。他挨了过去,轻轻把脑袋贴到赵东篱手上,吸了吸鼻子认真道:“什么人这么坏,打伤我爹爹,墨儿长大了一定要为爹爹报仇,不让别人欺负爹爹。”
“你爹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门口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三分戏谑,七分调笑,与正经不着边。
“方叔叔!”小东西听到声音,立刻眉开眼笑地扑了过去,来人接住了他,伸手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小东西又胖了!越来越可爱了。”
“方叔叔快去给爹爹看看,爹爹受伤了,很严重,胸口痛痛。”子墨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将他往床边拽。
来人身材高挑,一袭青衣,面若冠玉,眉眼含笑,薄唇微挑,身后发带飘呀飘,胸前折扇摇呀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脱俗儒雅,温润如玉。这随便往街边那么一站,又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芳心暗许,魂牵梦萦了。
“别急,你爹爹坏事做多了,没这么容易死的。”方晓云笑眯眯地看着床上面色发白的人,不急不缓地往床边踱去,在沐清霖面前停了下来,转头看他,拱手:“沐兄。”
“方兄。”沐清霖眯起眼睛看他,方晓云突然挨了过去,用扇子挡住脸,悄悄地趴到他耳边低声道:“不如……”
“这你得问他。”沐清霖挑了挑眉,抱着剑站到了一边,方晓云不死心地又贴了上去:“清霖,说起来我们也认识……”
“我跟你不熟。”沐清霖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稍稍后退一步,尽量跟他离得远些。
“可你跟他熟啊!”方晓云的魔爪搭上了他的肩膀,沐清霖皱眉,手按上了剑柄。
“当老子是死的啊!你俩啥时候搞上的?”床上的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了拽沐清霖的衣袖,眼神凶恶,沐清霖脸上竟闪过一抹局促,冷着一张脸拍掉肩膀上那只爪子:“先给他看看。”
“你俩啥时候搞上的?”这回轮到方晓云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两人,一会儿看看赵东篱,一会儿看看沐清霖,嘴巴张的足以塞下一个鸡蛋那么大。
“什么搞不搞的,我跟沐兄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受伤了他送我回来而已,看你那龌蹉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赵东篱一脸不满,心里还在为刚才他们两人若无旁人地“眉目传情”耿耿于怀。
“嗯,就你莫风流纯情,也不知道是谁先说搞的。”方晓云冷哼一声,继续:“还淡如水,水□融还差不多,这人会这么好心送个不相干的人回来?”
“哟,看来你还挺了解这个人?”赵东篱挑眉,抬头去看沐清霖,嘴角含笑,眼里晦暗不明,沐清霖难得闪躲,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咦……”方晓云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一脸促狭:“沐大少爷一副被捉奸在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莫非我隐居隐山这阵子,江湖上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沐家四少与隐山魔头勾搭在一起,离经叛道,欺师灭祖……诸如此类的?”
沐清霖没有说话,床上的赵东篱神色复杂,故意绕开话题:“什么隐居?说的好听,明明是躲到隐山当缩头乌龟来了!就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若不是有人逼得紧,怎会甘心一入隐山就在这窝了三年之久!”
“谁……谁说我是躲在这里的?方爷我武功盖世,医术超群,爱上哪上哪,明明是来隐山游玩来着,哪里是躲着什么人!”方晓云一副被戳中痛处的样子,却死不承认。
“颜梓岳前阵子说有空会进来隐山瞧瞧,会会老友,希望到时候你们遇见,能好好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一旁的沐清霖斜倚床柱,垂着眼帘,不冷不热地说到。
“呵……”方晓云听完倒抽一口凉气,连连后退:“他……他真这么说了?”
“呸呸呸……你不会是唬我吧?他那么忙,哪有时间……”
“哦,原来是颜梓岳啊!怪说不得你怕成这样啧啧!”床上的赵东篱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祝你好运。”
“呸!就他!不就一个颜梓岳吗?我方晓云会怕他?谁说我是为了躲他才隐居隐山的?来他妈十个颜梓岳大爷我都不怕!”方晓云努力挺直腰杆,下巴抬得老高,反正天高皇帝远的,他还怕他这会儿能听见不成!
“我又没说你是为了躲他,不打自招。”赵东篱无谓地耸耸肩,脸上神色忽变,猛地咳了起来,一阵腥甜自喉中涌出,瞬间染满了衣襟,银白色的锦被上也沾了不少,看起来红灿灿的异常刺目。
“爹爹!”原本侯在床边听他们三个相互讥讽的小人儿猛地冲了过去,抓着赵东篱无力抬起的手,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又哗啦啦的流了满脸都是。
方晓云神色一僵,猛地跨步上前连点了他胸口几个大穴,伸手去探他的脉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你出去一趟弄成这副德性?没用!”
赵东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闭……闭嘴。你才没用,你不知道当时……”
“该闭嘴的是你!”一旁的沐清霖整张脸都黑了,不待他说完就狠狠打断了他:“不想死的话就安分点躺好。”
赵东篱疲倦地抬着眼皮,正想回嘴,又被他冷冷喝道:“不许说话!”
一旁的子墨吓一跳,浑身猛地一颤,竟一下子收了哭声,睁大眼睛看着一脸怒气的沐清霖,犹如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般,抿着嘴想哭又不敢哭。赵东篱可心疼坏了,一脸焦急欲起身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却被方晓云一把按住:“动什么动,嫌命长啊?”
赵东篱看着一旁可怜兮兮的宝贝儿子,有苦不能言,只能用眼神示意段兼语先带他出去,段兼语会意,伸手抱起子墨,摸了摸他一脸委屈的小脸儿,柔声哄到:“咱们先去外边等着,方叔叔要给你爹爹疗伤,我们在这里会妨碍到他。”
“嗯。”小家伙点点头,怯怯地看了沐清霖一眼,见沐清霖也看他,赶紧收回视线,依依不舍地朝自家爹爹挥了挥手,轻声道:“爹爹,莫儿等方叔叔给你看完伤了再进来。”
赵东篱已无力说话,只是虚弱地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他安心,待他们两个出去后,才收回视线恨恨地瞪了沐清霖一眼:哼……死木头,敢吓我宝贝儿子!小心我跟你拼了!
沐清霖动了动喉咙,没有说话,目光闪烁,摸了摸鼻子,脸色僵硬地站到了一旁。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新角色出现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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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柔情四溢
“呃……帮我喊一下人。”方晓云给赵东篱吃过药后便溜之大吉了,赵东篱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无力,上下眼皮打架,乏得厉害却强忍着睡意对一旁的沐清霖说道。
“睡觉。”床边的人没动,眉头依旧紧紧蹙着,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缓和。“咳……我一身黏腻,睡不着,让下人给我备水,我要沐浴。”赵东篱此刻已经累极,声音显得异常虚弱。
沐清霖见他满脸的不舒服,脸色又苍白得厉害,本想强迫他睡觉,但还是依言走了出去,见段兼语正抱着子墨在门外来回走动,便上前说道:“让下人备水,他要沐浴。”
门外的子墨见方晓云已经出来了,又听沐清霖这么说,便急急忙忙跑了进去,守在床边一脸忧心:“爹爹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不疼,墨儿去休息吧!别累着,爹爹睡一觉就好了。”赵东篱此刻连说话都觉得累,想伸手去摸摸儿子的脑袋安慰几声,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软趴趴的,只好作罢。
“宫主,水备好了。”段兼语过来提醒,赵东篱疲倦地抬起了眼皮:“我起不来了。”动根手指都觉得费力。
段兼语欲上前搀扶,沐清霖却挡到了他面前:“我来。”说完就直接将赵东篱从床上抱了起来,往屏风后走去。
“小宝呢?”赵东篱窝在沐清霖的怀里闷声问道,平日里都是小宝伺候他沐浴。
“这两天告假回老家了,属下这就去找个细心的过来伺候。”段兼语说着就要出去,后头传来沐清霖冷冷的声音:“不用了。”
“呃?”段兼语站住,脸上有些不解。
“我来就好,你们先出去。”沐清霖说着发现子墨那小东西正揪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儿眼巴巴地看着他怀里的赵东篱,那小样可怜的……
“先跟段叔叔出去,你爹爹累了,沐浴过后要休息,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他。”段兼语见状,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
“唔……”子墨抬起头,这次看的却不是他爹爹而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沐清霖,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随后便点点头,用软糯的声音说道:“爹爹好好休息,墨儿晚点再来看你。”
“嗯,墨儿乖。”赵东篱疲倦地点点头,段兼语便将小人儿抱了出去,阖上了门。
“放我下来,我自己来。”赵东篱见沐清霖一直面容冷峻,脸上的尴尬,便挣扎着要下来,沐清霖放他下地,一松开手,他整个人就软趴趴地栽了下去,沐清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手腕,有些粗鲁地将他重新扯进怀里:“不行就别逞能。”
“出去喊人给我宽衣,我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赵东篱脑袋靠在他肩头,软绵绵地说道。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寒着一张脸,开始脱他衣服,赵东篱猛地睁大眼睛,想推开他身上又没力气,但沐大少爷明显干不惯这种伺候人更衣的活儿,折腾了半天,干脆“撕拉”一声,直接把赵东篱身上的衣服撕了:“麻烦!”
“你……”赵东篱气结,这家伙……明明自己要叫人他又不肯,搞得像是自己求他帮忙似的。他还在腹诽,那人已经臭着一张俊脸将他塞进了浴桶里,疲惫到极致的身体一沾到热水就开始昏昏欲睡,赵东篱靠着浴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歪在浴桶里睡得不省人事的某人,沐大少爷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浸在水中的长发洗净,又开始替他洗身体,过程有些粗鲁,但是对他来讲已经是极尽温柔。毕竟,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从未干过这种粗活,那日在沐府他也只是洗到一半就让那人自己洗了,今天是从头到脚,完完全全由他一个人动手。
洗了一个多时辰,浴桶里的水都冷了,才将人从里边捞起抱到床上,又折腾好长时间才帮他把衣服穿好,刚要让他躺下睡觉,见头发还湿答答的,又拿来毛巾细心地帮他把头发擦干才轻手轻脚地让他躺回床上。
正想起身,那人却毫无意识地揽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脑袋窝在他颈侧,若有若无地呢喃道:“好暖。”呼出来的热气尽数扑在颈上,带着雨后青草的香气,干净温润,沁人心脾。
沐清霖心中一阵激荡,说不出的感觉,轻轻推了推挂在身上的人反而被他缠得更紧:“唔……我冷。”
低头去看,入目的是一张睡得很熟的脸,恬静秀气,长长的睫毛乖乖地拉拢着,盖住那双风情万种的美眸,嘴角微挑略显调皮,嘴唇却已不是平日里殷红的颜色,本就白皙的小瓜子脸此刻更是白得有些病态,沐清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撩去横在他脸上的墨色发丝,不再将他推出去,也躺了下来任由他趴在自己胸口,伸手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上。
怀里的人睡得极沉,呼吸平缓而沉稳,双手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像只沉睡中的猫,乖巧而沉静。
难得清静。沐清霖心想,也闭上了眼睛。
“嗯……呃?”睡了好几个时辰的赵东篱悠悠转醒,发现他此刻脑袋正枕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抬头去看,被吓一跳:“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沐清霖被他吵醒,一脸阴沉地看了他一眼,闭眼继续睡:“吵死了。”
“我说……你该不会又……”赵东篱想到不敢想,一脸愤恨,咬牙切齿道:“你个禽兽!禽兽都不如的,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你能不能先下来再说话?”沐清霖此刻一张脸已经锅底一般黑了,某个毫无自知的家伙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大吼大叫,重点是他自己还压在别人身上,却一副被人家怎么了的样子。
“额?”赵东篱猛地怔住不动了,发现此刻自己的双手竟还紧紧地揪着沐清霖胸前的衣服,而底下的某人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脸色差得可怕:“你……该不会?啊……别告诉我……”
“滚、下、来。”沐清霖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该不会被我怎么了吧?”赵东篱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沐清霖冷哼一声,直接伸手一扫,毫无防备的某人,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咚”的一声,摔得结实。
“沐清霖你个混蛋,老子杀了你!”这一摔,某人彻底醒了过来,震耳欲聋的吼声瞬间响遍了整个隐月宫。
沐清霖额角凸起一条青筋,握紧拳头,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我比较喜欢你睡着时候的样子。”
“那是,睡着的时候可乖了,小时候长辈们经常夸我,我都习惯了。”某个踩到老虎尾巴的家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得意:“喂,我说木头,之前在沐府的时候,你该不会是因为觊觎我的美色,所以每晚守在床边偷看舍不得睡吧?”
“嗯。”某人竟然承认了。
“不是吧?还真……”赵东篱愣住。
“所以,我决定让你一直睡下去,现在,马上,永远。”
赵东篱闻言一个机灵,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狂摆手道:“我不说话了,我闭嘴,我睡觉!”说着就挤回床上,安安分分地睡到了沐清霖旁边,肚子却开始“咕咕”叫起来。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他,赵东篱一脸委屈:“今天只吃了早饭就跟你出来了,这会儿外边天都黑了吧?”
沐清霖不语,起身下床,赵东篱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干嘛去?”这里可是魔宫,进进出出可都是魔人,别哪个不长眼的惹这大爷不高兴了,直接抽剑砍了就麻烦了!
“你不是饿?”某人站在床边,一脸的不耐烦。
“啊……别告诉我沐大少爷你是要出去给我弄吃的?”赵东篱眨眨眼,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也饿了。”某人一副做贼被逮到的样子,别过了脸,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怕我饿着就直说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刚才帮我洗澡,这会儿又急着去给我找吃的,怎么,上过一次,食髓知味了?”赵东篱从床上坐起,嘴角微挑,似笑非笑斜倚在床头,宽松的白衣自肩头滑下露出半截圆润白皙的肩膀,那双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眼睛,清澈明亮,水光潋滟,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沐清霖,犹如一只妖媚的狐,又像一只慵懒的猫。
“我说……沐清霖,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冷冷地撇下这么一句,恼羞成怒的沐大少爷转身就走,赵东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沐清霖,其实,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17约定
两人吃过饭后已是明月当空,赵东篱放下筷子,身上依旧乏得厉害,但还是起身对沐清霖说道:“我去看看墨儿,这会儿没过来估计是睡着了。”
沐清霖没有说话,却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门。
“你跟来干嘛?”赵东篱在子墨房门前停住了脚,回过头去看他。沐清霖不语,只是抱着剑站在他身后,漠然视之,赵东篱还欲说什么,但终究是没再说话,回身推开了房门。别把这位大爷惹毛了,伤了子墨可不好!
“嘘!”房间里静悄悄的,看来是睡了。赵东篱回头小心翼翼地对沐清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床上小小的人儿睡相极好,安安分分盖着他的小被,胳膊都没有伸出被外,沐清霖忍不住看了看走在前边蹑手蹑脚像只贼猫般的赵东篱,心想:小的比大的安分多了。
赵东篱坐到床沿,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小家伙一会儿,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突然轻声说道:“我在这个世上,最放不下的人。”像是在跟沐清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沐清霖。”原本坐在床上专注看着小人儿的赵东篱突然回过头来,眉眼弯弯,异常和善:“我们也算是一夜夫妻吧?”
站着的人明显一怔,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怎么?”
“我不在了,你就收养他吧!有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我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赵东篱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面色平静,成天嬉皮笑脸的人此刻难得正经,却让沐清霖感到浑身不自在:“自己的儿子自己养。”
赵东篱不说话了,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轻笑道:“怎么,舍不得我死?”
“祸害遗千年。”沐清霖与他对视,一脸漠然。
赵东篱正想说什么,段兼语突然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宫主,红袖回来了。”
“嗯。让她来书房见我。”
“是。”段兼语点头走了出去,赵东篱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对里边的人说道:“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沐清霖只是看着他,脸上静若湖水,无波无澜。
“子墨,他真是一个好孩子。”赵东篱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沐清霖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刚才那人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即使只是一瞬间。
这是他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使被剑横在颈侧,即使是被重伤侵犯后还对侵犯他的人束手无策,即使是被众人围困甚至逼到走投无路,他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哪怕是一丝妥协,一丝软弱,恐惧更是没有,这样的人,伤到连路都走不动了,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不知天高地厚,处惊不变,不怒不争,安之自若,处之泰然。
可刚才,他竟露出了那样的表情,悲凉中透露着无奈,往日自信不复存在,卑微到近乎像是在哀求,那是无声的哀求,他在求他,求他收养他的孩子。即使他没有说出口。
赵东篱,其实,你是我见过的,最骄傲的人呢!
转身欲走,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回头去看,床上的小人儿不知何时醒了,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沐叔叔。”
“呃?”沐清霖收回脚,站到了床边。
“我有话想对沐叔叔说,你坐下来好不好?”小人儿仰着脸儿,手依旧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像是怕他会逃走一般。
沐清霖依言坐到了床沿:“说吧!”
大的刚交代完,小的又有话说?这对父子还真是有趣。
“爹爹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虽然大家都怕他,外边的人都管他叫魔头,但是我爹爹是个好人,不是魔头,爹爹是这个世上最疼墨儿的人,墨儿最喜欢爹爹,所以,所以可不可以……”小人儿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沐叔叔可不可以替墨儿保护爹爹,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像是怕沐清霖会不答应一般,又再次强调道:“现在我还小,我才四岁多,过了生日就五岁了,等我变成大人了就可以保护爹爹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为何找我保护他?”沐清霖垂着眼帘,看着他问道:“万一我想害他呢?”
“不会的。沐叔叔对别人不好,但是对爹爹很好,沐叔叔看着别人的时候很可怕,但是看着爹爹的时候却是另一种表情,就像是爹爹看着墨儿一样的表情。”
看着别人时是冷漠,看着赵东篱时,眼里流露出来的却是温柔,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小东西不懂得如何表达,目前他认识的词不多,他只会用“好”和“坏”来形容一个人对另一个态度。
“爹爹身体不好的。”小东西见沐清霖没点头,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仰头看他,撅起了嘴,白嫩的脸颊鼓起来,粉嘟嘟的分外可爱。
“我看你爹爹整天生龙活虎,受了伤还成天笑嘻嘻的到处蹦q,身体好得很呐!”沐清霖故意逗他。
“不好的!”小人儿仰着小脸儿,嘴巴撅得更高,黑漆漆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一般。他见过爹爹很难受的样子,但爹爹不让他告诉别人,他答应了爹爹,所以不能说的。
这娃儿,整个人犹如冰雕玉琢,五官都精致得很,没有一丝瑕疵,跟他那仙人般的爹倒是真有几分相似,活脱脱一个小仙童,这孩子的娘估计长得也差不到哪去。
想到这里沐清霖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竟脱口而出道:“你娘定是个美人儿。”
“嗯啊!爹说娘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小家伙神采奕奕,讲到自己母亲似乎很开心,很骄傲。
心中焦躁更甚,沐清霖的脸色顿时又暗了几分,声音也显得有些寒森森:“你爹爹很喜欢你娘?”
小人儿突然垂下了眼帘,悲伤爬上了小脸:“其实,娘从很早的时候就不在了,生下我后就没了,我是爹爹带大的,爹爹说娘是勾栏里的花魁,江南第一美人,爹爹常去。”
呵,常去?这小娃儿恐怕还不知道勾栏是做什么生意的吧?赵东篱那时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吧?竟常去那种地方?你爹别名莫风流,还真是对得起他这个名字,不风流。
十多岁就跟妓院里的头牌勾搭上了,连孩子都有了,赵东篱,真人不露相啊!我该怎么夸你才好?
“沐叔叔,你在想什么?表情好可怕。”旁边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沐清霖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刚才竟像个妻子红杏出墙的怨夫般,胸口酸得发疼,杵在那里暗自腹诽,脸上的神色僵了僵,看了小人儿一会儿便站了起来,举步欲离开。
“唔,不能走。”小家伙赶忙从床上下来,抓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你还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