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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灯塔计划
    第346章 灯塔计划
    和风细雨间,地中海世界进入丰裕而温柔的秋季,降水逐渐增多,天气日渐凉爽,不少内河重新担起了沟通交流的重要职责,不少农田和牧场勃发着茁壮生机。
    对于欧洲各国来说,惊诧而诡谲的1474年终于步入了尾声,降水丰沛的秋冬季即将到来,新的一年将要开始,风险?机遇?尚未可知。
    从巴塞罗那同盟的建立,到勃艮第远征的开始,从格拉纳达战争的爆发,到拉丁海盗的兴盛,从威尼斯的彻底覆灭,到佛罗伦萨的骇人惨案,地中海人民经历了太多变故,让他们始料未及。
    有些人身败名裂,有些人乘风而起,有些人背井离乡,有些人荣归故里,英雄,豪杰,叛徒,内奸……然而,大部分人选择了麻木不仁,独善其身,不是因为他们冷漠,而是因为,在这充斥着阴谋诡计与血腥暴力的地中海世界,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寻常。
    无能者恩里克的死亡将伊比利亚的乱局推向一个新的高潮,卡斯蒂利亚王国的三位宣称者各据一方,都在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大规模的军事冲突尚未爆发。
    作为先王临死前指定的继承人,胡安娜一世在忠诚老臣的指导下忙着洗白自己的身世,加强“正统女王”的权威,她的努力却并未起到多少效果,血统上的污点实在太难洗清,各地诸侯照样包藏祸心,不尊王令。
    费尔南多忙着借钱整军,择机南下,为期十年的加泰罗尼亚叛乱为阿拉贡联合王国带来了数不尽的灾难,东部沿海的经济重镇远未恢复过往荣光,伊比利亚半岛上最大丝织业基地的毁灭也让包括瓦伦西亚和巴塞罗那等贸易商港难以维持曾经的中转地位,来自格拉纳达的丝绸织物和羊毛呢绒不再经阿拉贡进入基督教世界,他们的贸易收入一时锐减。
    小国王卡洛斯则一如既往地漠然注视着大人们的忙忙碌碌,除了学习语言文字外,他最喜欢干的就是拿着长兄赠予的冠,独自躲在马拉加宫殿的山崖上,看夕阳西下,云卷云舒。
    此时的小卡洛斯已经获得了医院骑士团荣誉团员的称号,东帝国的皇帝是他的祖父,罗马教廷的罗维雷教宗是他的教父,科尔多瓦伯爵阿隆索当他的抚养者,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乔万尼则是他的武艺教师,尊贵头衔加身,血脉古老悠长,未来似乎一片光明。
    格拉纳达方面,东罗马帝国和医院骑士团的联军正在对格拉纳达城发起围攻,坚毅果敢的摩尔国王对劝降诏书严词拒绝,要为他的信仰战斗到最后一刻。
    格拉纳达城是一座坚城,位于内华达山脚下的摩尔红堡更是兼具军事要塞和精神象征的双重作用,全城军民团结一致,城池易守难攻。
    但是,可以笃定的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深陷敌阵,仅剩孤城的情况下长久坚守,先不提士气,摩尔人的粮食都不足以撑到明年开春。
    在地中海之外,东罗马帝国的战争就显得乏善可陈,科学技术上的差距实在太大,绝非勇武和数量可以弥补。
    大西洋对岸,被东罗马移民称为埃律西昂的乐土上,新大陆远征军已经灭亡了阿兹特克帝国,湖中城特诺奇蒂特兰在大主教瓦伦斯的约束和皇帝的保护下得以幸免,除了那些令人反胃的活人祭祀场所外,并未遭到任何破坏,特诺奇蒂特兰被更名为新君士坦丁堡,愿意皈依东正教的阿兹特克人被授予了公民权,皇帝的第一号法令很简单,只有三条:不许活祭,不许吃人,不许进行任何以活祭和吃人为目的的城邦战争和部落仇杀。
    就在新大陆远征军对残余城邦进行清剿和慑服时,受法兰西和英格兰支持的拉丁海盗袭击了墨西哥高原对面的古巴岛,哈瓦那港的半个城区遭到了焚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时空里,古巴岛称得上大航海时期最容易被洗劫的殖民地,排列在外的大小安地列斯群岛为海盗们提供了良好的庇护所,缺乏本土人口的西班牙殖民者也没办法在这里拉出足够的守军,毁灭和重建成为了家常便饭。
    然而,这个时空的东罗马帝国与原时空的西班牙王国执行了截然不同的统治思路,剥削方式从简单粗暴的抢劫屠杀向温和隐蔽的资本掠夺不断过渡,岛上的原住民群体由于牛痘疫苗的发明而存活下来,被引入东正教和希腊语的怀抱,从朝不保夕的原始公社时代迅速步入农业时代,这群被木薯毒素弄得智力低下的温良百姓对东罗马帝国的看法还算不错,至少比只会烧杀抢掠的拉丁海盗好了太多。
    至少,与海盗水手不同,一个成熟的资本家,从来不会在主观上故意弄死自己的“牛马”。
    阿兹特克灭亡后,泰诺人的地位得到了很大提高,只要学会了希腊语,皈依了东正教,他们甚至可以到西面的大陆上担任官员。
    于是,当以贝利维为首的海盗船风餐露宿抵达古巴岛后,他们的确抢到了不少财富,也的确没能遇上太多东罗马正规军,但是,他们“鼓动土著造反”的计划却没能实现,几位主教反而带领着泰诺人拿起武器,向他们冲了过去。
    海盗们装满了船舱,立马远遁,只留下了半个燃烧的城市和遍布天空的黑烟,黑烟下是泰诺土著们仇恨的眼睛。
    在这场没来由的袭击中,除了那些金钱珠宝外,东罗马帝国的损失不算大,属于加勒比海盗的时代远未到来,一个强大的世界性帝国也从来不会被海盗摧毁。
    除此之外,东罗马帝国不仅发觉了加强殖民地防御的重要性,还获得了不少更深层次的利益——
    在这次袭击后,在教士们的偏见性讲解和情绪化输出下,皈依东正教的泰诺土著们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异端。
    异端就是强盗,这个主观性极强的思想开始在泰诺土著们的心里扎根,对东罗马帝国来说,这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好事。
    现在,他们皈依基督教不到一代人,对这些神学上的事情了解不深,如果不加以诱导,很可能导致思想上的混乱,为外敌的介入提供契机。
    东罗马帝国的教士苦口婆心地解释几十遍,他们也大概听不太懂,但只要拉丁海盗多来几次,他们就全明白了。
    这件小事没能给东罗马帝国的扩张带来多大的影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旧大陆的老爷们都十分看不起新大陆的任何人和任何事,地中海世界的伟大胜利可以遮盖住一切不和谐的声音。
    在遥远的东方,决定印度洋命运的第乌海战落下帷幕,没有了奥斯曼,威尼斯和马穆鲁克支援的阿拉伯联合舰队不出意外地落败了,战况相当乏味,东罗马帝国的三十余艘舰船一艘未沉,阿拉伯联合海军的几百艘小舢板则被打得七零八落。
    经此一战,印度总督阿尔布克尔克的名声响彻印度洋,印度洋持续千年的阿拉伯时代宣告结束,坚船利炮带来的强大武力慑服了一切老旧残敌,骁勇果敢的阿尔布克尔克挟大胜之威进军科钦邦,成功在南亚次大陆上获取了第一座贸易商港。
    阿尔布克尔克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他已经开始着手制定对果阿港,霍尔木兹海峡和马六甲海峡的征服事宜,试图将东帝国的海洋影响力播撒到印度洋上的每一片地方。
    在阿尔布克尔克看来,控扼商贸咽喉的马六甲海峡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够占下马六甲海峡,通往香料群岛的大门将会完全敞开,无尽的财富将向欧洲滚滚涌来。
    阿尔布克尔克的情报官也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就在不久前,东南亚海盗传言,大明王朝一位名叫刘大夏的高官在面对成化年间“再征安南”与“再下西洋”的思潮时勃然大怒,认为此事劳民伤财,不利于国计民生,不符合儒家思想修德怀远的价值观,将郑和下西洋的路线图和船只图纸付之一炬,警示后人。
    尽管这件事情并无任何官方通报,民间传言也十分离谱,阿尔布克尔克还是感到十分高兴,无论如何,这几十年来,强大的东方王朝在东南亚的势力的确一再衰减,自从伊斯兰殖民者在几十年前将旧港宣慰司等一系列大明海外领地连根拔起后,他们便一直未能重现七下西洋的荣光。
    况且,如今的大明皇帝是成化帝朱见深,执政日久的他连登基之初的些许贤明锐气也丧失殆尽,他对老妇人万贵妃的极端迷恋就连南洋海盗也略知一二,一时间成为这群桀骜之民茶余饭后的闲话谈资。
    阿尔布克尔克对阿拉伯和印度都有不浅的了解,算得上一个“东方通”,但他依旧未曾见过东方王朝的巨型宝船,只从当地百姓的口中听闻过只言片语,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采取了谨慎政策。
    现在,一切阻碍全都化为乌有,他的宏图大志可以渐渐实施。
    正值傍晚,风平浪静的地中海上,一支舰队徐徐航行,北方的海岛近在眼前,灯塔上的瞭望员看见了皇帝的旗帜,灯光变动,表示尊敬和欢迎。
    宽大的船舱中,以撒正翻阅着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文件,这几年,自己将重心放在了军事上,在地中海上来回奔波,国家大事由皇太孙和两位皇后负责处理。
    实际上,皇太孙君士坦丁只是一个小孩子,并不具备处理政务的能力,莱昂诺尔在内政和军事上的才能也比较欠缺,大部分政务都出自伊莎贝拉之手。
    自从伊比利亚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后,伊莎贝拉带着卡洛斯赶往格拉纳达,但君士坦丁堡的行政体系没有出现太大的混乱,在几年的改革和重组下,文官政府不断完善,事务官们无需在乎上层权力的变动,会忠实地将已经制定完成的政策推行下去。
    地方——中央——深层政府,几十年过去,东罗马帝国的行政体系终于步入了正轨。
    其实,以撒着实不想维持太过庞大的行政机构,一直想建立的是一个相对高效而廉洁的政府,通过选拔和裁汰逐步将那些混日子的朽木清除出去,留下一批有能力的精英。
    无论他们是否认可,以撒都得告诉各级官员,他们当官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自身的成长,而非为了高人一等,获取特权,公务员只是一份与农民和工人类似的工作,而非一种高高在上的身份。
    东帝国境内所有的单纯文官都是没有贵族头衔和个人特权的,要是不想在战争,科学,文化和海外探索上做出贡献,一辈子也就是个普通人,作为回报,以撒给他们的薪水极其丰厚,满足一家人的日常消耗绰绰有余,连奢侈品也消费得起。
    即使是东罗马帝国的宰相伊苏尔特,他也是因为多年之前在苏尔特的守城战而获得爵位,军队中,与他爵位相等的军功贵族大有人在。
    官员们并不生产任何财富,属于彻彻底底的脱产者,他们只是服务者,而非监管者,现在由皇帝供养,那就服务于皇帝,将来由人民供养,那就服务于人民。
    东罗马帝国本来就有庞大政府和文官集团的传统,以撒所构建的这个公务员体系,正是要对这些不符合近代化发展趋势的东西做出限制。
    官员特权来自于政府,也反过来作用于政府,政府权力的不受限制不仅会导致贪污腐败的大量滋生,还会对皇权和民权产生严重威胁,过度臃肿的行政部门会产生越来越多的冗官冗员,对社会的过分监管会使科学与文化全都陷入停滞,当下的确是稳定了,但对民族未来有百害而无一利。
    与更需要汗水的技术和无论怎样都能找到出路的文学不同,更加抽象性的科学与艺术需要开放包容的意识形态,需要“天才”,需要一个容得下“天才”的社会环境,一个容忍“离经背道”的社会思潮,一个允许个人疯想的舆论氛围,一个足以支持“天才”始终成长的繁荣盛世。
    复兴的东罗马帝国成功满足了以上几点的全部要求,在这里,民间科学家可以在报纸上对皇家科学院的新研究提出大胆的质疑,普通百姓也能在公开场所对政府部门的政策提出自己的意见,如果愿意,他们甚至可以发表文章,对皇帝提出辛辣的讽刺,尽管皇帝从来不看。
    当然,这种思潮上的革新只在大城市中有所萌芽,尤其是君士坦丁堡,几乎成为了东罗马帝国科学文化的绝对中心。
    在繁华而富裕的君士坦丁堡,酒馆里,集市上,教堂外,到处都是满怀希望的梦想者,资本家,发明家,航海家,文学家,他们以此为目标,并发自内心地认为,在这片开明与富饶之土,一切梦想均有实现的可能,也有实现的机会。
    现在,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皇帝开始将对人才的搜寻,吸引,培养和保护定为基本国策,鼓励思考,资助梦想,用大量的世俗利益来吸引各国人才,将他们安置在爱琴海沿岸的大城市中,为帝国的思想革新和产业革命添砖加瓦。
    在大航海运动和东罗马复兴的影响下,意大利的衰败已是定局,经济下行,民生枯寂,似乎离当年思想中心的地位越来越远。
    然而,以撒十分清楚,无论是识字率,文化程度,技术水平还是个人财富,意大利都位居西方世界的榜首,过去几百年的积累尚未完全败尽,已经孕育出了为数众多的艺术巨匠和科技明星,作为文艺复兴的起源地,败亡又岂是一朝一夕。
    以撒的人才引进计划也主要针对意大利半岛,目标是文艺复兴的众多人才,从文学到艺术,从技术到科学,无所不包。
    后人常说,东罗马帝国的灭亡导致大量东罗马人才进入意大利,文艺复兴因此开展,这种观点是非常片面而有失公允的,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早在君士坦丁堡沦陷的很久以前便出现了苗头,文艺复兴的本质也从来不是对古希腊古罗马文学艺术的追寻,而是资产阶级引导下的新文化运动。
    无论如何,这个时代的资产阶级是非常先进的,属于推动社会进步的先锋旗手,他们让普罗大众的目光从虚无缥缈的“神”转向活生生的“人”,这才致使了这场伟大的思想革命,艺术,文学,科学……这些都只是思想革命的附带品。
    以撒将这个计划命名为灯塔计划,旨在把东罗马帝国打造成吸引各国人才的“文明灯塔”,只要你足够有才,来到君士坦丁堡后,要什么就有什么。
    喜欢金银?皇帝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喜欢房子?皇帝会按皇家宫殿的标准给你建。
    喜欢美女?查士丁尼皇子的切尔克斯女奴任你挑选。
    就算抛开这些,君士坦丁堡的生活水平也冠绝整个地中海世界,对外国人的吸引力绝对遥遥领先。
    灯塔计划吸引到的第一个天才是来自芬奇小镇的列奥纳多,这位年轻人在完成学业后被丰厚的报酬吸引到了君士坦丁堡,为大皇宫绘制完翻修图纸后,本应收工回家的他被软磨硬泡地留了下来,住进了君士坦丁堡金角湾区一座风景如画的住宅,开始在帝国各地游玩绘画,偶尔也会接一些建筑学订单。随着威尼斯的灭亡和佛罗伦萨的政变,两座意大利重要城邦双双衰落,东罗马帝国也适时地将灯塔计划向外延伸,除增加经费外,吸引目标也不再局限于人才。
    如果你没有才干,但是有钱,一样能够拿到君士坦丁堡的公民权,皇帝不管你这些钱是抢劫来的还是贪污来的,存入君士坦丁堡银行,在君士坦丁堡消费,那都是一件对帝国有利的大好事。
    于是,仅在这几个月,灯塔计划的执行公署就从意大利招揽到了十几名人才和为数更多的富豪,其中包括了不少寻求政治避难的争权失败者和贪官污吏,皇帝也一概接纳,拒绝将他们交还给原来国家。
    如果能够将这种氛围继续营造下去,君士坦丁堡的财富,技术和文化都将不断攀升,人才难得自不多说,争权失败的公子王孙是干涉他国内政的最好口舌,贪官污吏更是会将原先国家的机密情报泄露一空。
    当然,这种通道自然是单向的,要是其余小国胆敢接纳东罗马叛逃者,皇帝的舰队会告诉他们,谁才是地中海的绝对霸主。
    “陛下亲阅,《奥斯曼编年史》基本编修完毕,共包含从奥斯曼一世起兵到布尔萨沦陷共173年的历史,除编年史主体外,还附带了每一位奥斯曼君主和个别有为大臣的纪传,共五卷一百零五万字,修史成员共一百三十余人,望陛下嘉奖。”
    落款是皇家史官莱克。
    以撒将信件放在一边,微微点头。
    在大力鼓励科学技术创新的同时,东罗马帝国也设立了社会科学研究所,同样下属几个部门,分别是人文,地理和历史,负责教育的开展,语言的研究,各国风土的记述,国土资源的测绘和历史资料的整理编修。
    在编修历史时,几个部门会团结协作,听从研究所负责人的统一调度,尽可能地将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都涵盖进去。
    这部《奥斯曼编年史》是东罗马帝国编写的第一部外国历史,对奥斯曼从起家到灭亡的全过程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记述和较为公正的评点,是以撒编写历史的一次实践,也是对奥斯曼帝国的一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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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由于西方世界其实没有类似东方王朝那样源远流长的修史传统,民间记录也比较有限,这部《奥斯曼编年史》在字数和细节上均不如东方王朝的不少史书,主体部分是比较简略的编年史而非纪传史,篇幅上仅有《宋史》的五分之一,《元史》的二分之一,连伊尔汗国编写的《史集》都不如。
    不过,一切都刚刚开始,所有人都相信,往后的几本著作肯定会越来越好。
    负责编修历史的皇家史官莱克在这本著作上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他虽然为人跳脱,但在修史上倒是勤勤恳恳,完成一部史书,也算圆了毕生的梦想。
    以撒收起思绪,提起笔,批下几行字,对文化工作者的努力表示赞许。
    对于一个具备悠久历史的文明来说,文学资料十分重要,这不仅仅是前人对后人的伟大贡献,还是一种极佳的舆论宣传机会,如果处理得当,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后人对某一个文明的看法,增强本国的民族自豪感和民族向心力。
    接下来,社会科学研究所还会编纂《威尼斯史》和《墨西卡土著城邦史》,前者要求详细公正,后者要求服务政治。
    没办法,威尼斯才刚刚灭亡,当事人都还活着,他们的优点和缺点都已经深入人心,只能稍微夹带一些私货,不然就失去了被后人用作参考的价值。
    至于阿兹特克,他们的历史到底怎么样,由以撒决定,他们的黑点也压根不需要胡编乱造,选择性地阐述事实,再配上一点栩栩如生的插图,就足以引起后人发自内心的偏见。
    关于他们的历史资料都被以撒收缴了上来,外人是得不到的,后人想要了解这个文明,只能通过东罗马帝国官方编纂的历史记录。
    如果有朝一日,就算新大陆的混血土著独立了,他们也会对自己的祖先嗤之以鼻,在文化与信仰上依旧是亲罗马的。
    沉吟片刻,以撒又写上了几个字,决定将拨给社会科学院的资金上调一些。
    等他们积攒一些经验,以撒或许还会主持编写一部涵盖方方面面的百科全书,仿照《不列颠百科全书》和《四库全书》的样式,为后人留下宝贵的文化遗产。
    “陛下,快到了!”
    卫兵敲着门,把以撒从思考中吵醒。
    “好。”
    以撒收起纸笔,将信件涂上火漆,打开门,交给卫兵。
    来到宽阔的甲板上,以撒张开双臂,深吸一口咸腥的海风,看向近在咫尺的港口。
    这是马耳他港,马耳他群岛的首府,马耳他群岛唯一一座超过五千人的城市,东罗马海军在地中海上的不沉基地。
    由于历史的走向与原时空产生了很大区别,医院骑士团显然不可能流亡马耳他岛,也就不存在一个以大团长瓦莱塔命名的城市,这座由东罗马兴建的半军事化港口直接被当地居民称为马耳他港,当地居民主要是军事移民,是东罗马水手们的家眷,平时除了务农外,也会为过路的商船提供服务。
    作为东罗马军事意志在地中海上的延伸,马耳他群岛自然受到了大力发展,只不过这种发展主要服务于军事而非经济。
    目前,经过十年的修建和完善后,马耳他堡垒群已经基本完工,去年年末,四处旅游的达芬奇来到这里,突发奇想地为马耳他堡垒群提供了一些巧思,也被东罗马帝国利用了起来。
    这座堡垒群主要由分布在三座岛屿上的三个大型要塞组成,必要时,东罗马守军可以用铁链将马耳他岛,科米诺托岛和戈佐岛连接起来,为敌方舰队带来阻碍。
    在地图上,这三座要塞呈三叉形分布,又被称为波塞冬堡垒群,以古代神话中的海神为其命名,象征着东罗马帝国掌管海洋的雄心。
    意大利的变故也影响到了马耳他群岛,东地中海最后的潜在威胁荡然无存,商贸中转开始复苏,过境的商船越来越多。
    马耳他群岛也是灯塔计划的重要一环,这里离意大利很近,东罗马政府在马耳他港附近的海岸上斥资修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灯塔,无论日夜都点燃着不熄的焰火,为文明和财富指明方向。
    抵达马耳他岛后,以撒与当地官员进行了一些简单交待,随意问了问灯塔计划的情况,简单吃过晚饭,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次,以撒来到马耳他群岛,可不只是为了灯塔计划和波塞冬堡垒。
    点燃蜡烛,在红木书桌上摊开地图,以撒找到了位于地中海中央的马耳他群岛。
    马耳他群岛坐落于欧洲大陆和非洲大陆之间,南方不远处就是东罗马帝国的“南都”迦太基。
    以撒绕开马耳他群岛,将手指划向北方,停留在一座三角形的大岛上。
    西西里。
    西西里岛是地中海上最大的一座岛屿,中部山峦起伏,气候较为干旱,人口主要分布于沿海盆地里,自古以来便是一座美丽却怪诞的岛屿。
    在这几千年里,西西里岛似乎从未实现过真正的独立自主,统治权一直在外来强权间不断易手,腓尼基人,希腊人,罗马人,阿拉伯人,诺曼人,法兰西人,西班牙人……
    对于可悲的意大利人来说,谁的武力强盛,谁便可以做他们的主人,伏尔泰的这句话当真道尽了意大利半岛持续多年的苦难与沧桑。
    相比于北意大利,南意大利的西西里显然更加痛苦,北意大利的城邦至少会为本国民众代言,西西里的外来统治者可不会为这些土著牟取利益,从罗马退走到意大利复兴运动,整整一千余年,从未出现改观。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的西西里人早已不是当初的土著,从血统上来说,不少人都是非常正宗的罗马遗民,从意大利本土逃亡至此,在血脉上甚至比以撒更加纯粹。
    在长时间的外族统治下,西西里岛诞生出了一种非常独特的政治结构,本地民众对外族王公极不信任,对政府和贵族嗤之以鼻,他们往往会团结在以当地大户为首的地方性小团体的旗帜下,这些大户会为百姓们维持最基本的秩序,公平和正义,形成一个个互助帮派,与原始公社有些类似之处。
    这种基层结构在安茹王朝时期便出现了苗头,在西西里晚祷战争中趋近成型,这些帮派成员将自己称为“大胆自信的人”,他们厌恶异族政府,以服务政府为耻,以对抗政府为荣,他们的秩序虽然充斥着暴力与血腥,带有一些野蛮乌托邦的元素,但仍然是西西里岛上不可忽视的力量,是岛民们在无数个日夜的外族剥削中绝望下的选择。
    原时空里,意大利失去经济重心的地位后,这些人免不了随之衰落,但美利坚的移民浪潮为他们提供了新的生存土壤,那里一样缺乏秩序,一样存在地下世界,这群西西里人再度复兴,逐步发展为以家族血缘为纽带的跨国犯罪团伙,并以远超当年的狂傲姿态让所有人记住了他们的存在。
    后来,东方的翻译家给他们取了一个带有贬义的名字,黑手党。
    以撒轻轻拂过精美的地图,思索着应对之策。
    摇摇铃铛,一位文书走了进来。
    “陛下?”
    “他们到了吗?”
    以撒没有抬头。
    文书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收到邀请的十个人里,仅有三个到了。”
    “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个,来自于巴勒莫附近的柯里昂小镇。”
    “不管了,来一个也行。”
    以撒微微颔首。
    “让那群黑手党进来,我会给他们开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