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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财色兼收
    第195章 财色兼收
    “山南西道参军杨知温,表字德之,参见节帅……”
    五月初八,得知刘继隆愿意接见自己,杨知温便快马从兴州赶来,提前五天来到了复津县。
    “杨参军入座吧!”
    刘继隆的声音从内堂书房中传来,随着杨知温抬头,刘继隆也从书房内走出。
    二人初见,刘继隆只觉得杨知温为人相貌周正,身材中等,而杨知温却如当初的薛逵般愣了许久。
    待刘继隆入座唤他,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入座。
    “节帅英姿雄杰,下官初看,不由得失神片刻,劳节帅勿怪。”
    入座后,杨知温一开口便拍起了马屁,刘继隆则是不以为意,只是说道:
    “杨参军大老远赶来武州,想必不是来说这些事情的。”
    “自然”杨知温颔首,继续说道:
    “先前朝廷令我等出兵与节帅争抢武州,我家尚书担心节帅误会,特此派我前来与节帅解释。”
    “为表诚意,山南西道与陇西的商道已然开通,不然节帅也不会那么轻松的见到俞押衙等人。”
    杨知温先解释矛盾,随后又说他们付出了什么。
    刘继隆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一举一动牵扯着杨知温目光,不由感叹其气度恢弘,远比那些名门出身,却持兵跋扈的将门子弟强。
    “人言节帅布衣出身,今日一见,只觉节帅天纵,想来那些都是谣言罢了。”
    杨知温感慨着,刘继隆却轻笑道:“我确实非布衣出身,准确说应该是奴隶出身。”
    “额……”杨知温被刘继隆此言弄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凡是登临高位之人,都会想掩盖自己过去的不堪,许多人甚至给自己寻了个不相干的名人祖宗。
    如刘继隆这般豁达,直接说出自己过往不堪的人,反倒是极少的。
    “节帅乃人杰,番贼难不成未曾拉拢节帅?”
    杨知温不死心询问着,他觉得以刘继隆这般气度、外貌,必然不会是简单的牧奴出身,然而刘继隆却疑惑瞥了他一眼。
    “晋昌县中节儿膝下仅有两子,加之厌恶汉人,动辄打杀奴婢。”
    “瓜沙交界处,便有以我汉人头颅所筑京观,某在晋昌时,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现,番贼折辱我甚多,何谈拉拢?”
    想起先前十七年为奴的日子,刘继隆心中无奈之极。
    每天饿得手脚发软,年纪太小未长成,哪里亮眼的时刻。
    当初刘继隆与张议潮讨论河西人口的时候,便提过晋昌人口变化。
    城内四千九百传到刘继隆参军时,只剩不到四千二,其中有半数还是吐蕃人。
    消失的那半数汉人,大多都是做奴婢饿死的,又有几个能活到成年。
    也得亏他皮糙肉厚,这才苟活到张议潮收复晋昌,随之参军吃了半年多饱饭,最后才机会显露力气。
    论起削减汉人口数,吐蕃人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原来如此……”
    杨知温有些尴尬,刘继隆的出身算是把他这个弘农杨氏出身的名门子弟给打击到不行。
    他出身名门,蹉跎十一年还是外镇参军,未曾担任过京官,而刘继隆起义六年不到,已然成为一方节帅了。
    “此次召杨参军来,倒是有件事情需要杨参军帮忙。”
    刘继隆忽的开口,杨知温连忙道:“节帅但说无妨。”
    见状,刘继隆便继续道:“听闻山南西道饥民甚多,而陇西人口稀少,若是杨参军愿意游说封尚书将饥民迁徙陇西,某愿出力安抚。”
    杨知温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刘继隆竟然盯上了饥民。
    尽管庙堂上粉饰太平,自称此时为“大中治世”,可江南、淮南、剑南、山南等地都是饥民。
    河东、关内尽是杂胡,唯有岭南、安南、河北等道的百姓免于逃亡。
    岭南和安南是因为汉人太少而精贵,河北则是由于河朔三镇将百姓视作牲畜豢养,这才让河北百姓过得滋润。
    只是牲畜终将被宰,如魏博几次更替节度使时,都出现了兵变和牙兵劫掠州县的事情,致使魏博镇内各州民生凋零。
    总的来说,眼下的大唐确实没有几处太平地方,所谓太平,不过是庙堂上衮衮诸公的粉饰罢了。
    山南西道的饥民多聚于三川,尽管此前被官军屠戮过两次,但吏治不改,当地很快又出现新的饥民了。
    面对这些饥民,封敖也没有什么办法,若是动兵,难免会再次出现对饥民屠杀的事情。
    这件事情困扰着封敖,也困扰着杨知温。
    若是刘继隆能解决饥民的事情,道中还能凭此饥民生财,那自然是两全其美。
    这般想着,杨知温这才开口道:“迁徙饥民,此事若被朝廷所知,必然会论罪封尚书与下官。”
    “若是不想被朝廷所知,上下打点少不了,不知道节帅愿意出多少钱粮来迁徙饥民?”
    杨知温一开口,刘继隆便知道迁徙饥民成生意了。
    “某想将饥民打作獠蛮奴籍,随后派牙商采买,分批带入陇西。”
    “该给的契税,某一分不少,此外还需要什么,参军但说无妨。”
    刘继隆将俞从晖教他的手段说出,杨知温听后颔首:
    “此等手段倒是不错,各州得了契税,自然不会揭发道里与节帅,不过道里却还需要打点。”
    “不若这样……”杨知温顿了顿,继续说道:
    “每名口马不分男女老弱,作价五贯如何?”
    “五贯?”刘继隆听后皱眉,但很快又舒展眉头。
    陇西军库中还有四万匹绢,以及去年商货买卖后得到的七万余贯钱,此外还有积攒的麸金、白银、赤铜等贵金属,杂七杂八算下来,十三四万贯还是有的。
    况且陈瑛前往关内道八九个月了,想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等陈瑛回来,军中的钱财最少能积攒三四十万贯。
    即便奴婢作价五贯,加上各州县的契税,也最多不过七贯罢了。
    三四十万贯,足够把三川的饥民都买光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颔首表示同意,不过补充道:“牙商迁徙百姓途中,参军可派直白跟随。”
    “若是因身子孱弱而死于路途者,某是不会付那五贯钱的。”
    “这是自然!”杨知温答应的爽快,眼睛也愈发明亮。
    这年头有钱才能使唤得动兵马,若是口马贸易能成交,山南西道的库中便能多出十几、几十万贯钱财,封敖也不会那么憋屈了。
    若是封敖腰杆子硬起来,那自己也能随他返回京畿,前途光明。
    至于这件事会不会暴露,杨知温并不担心。
    只要钱足够,打点过后也不会有人上报的,毕竟各道的手脚也不干净,真要检举,山南西道这点事都算小事。
    “既然如此,那日后便由俞押衙与杨参军协商口马之事了。”
    刘继隆目光瞥向门口一直等待的俞从晖,俞从晖也连忙朝杨知温作揖。
    杨知温眼见自己安抚了刘继隆,又为封敖想到了赚钱的门路,当下也十分高兴,急着把事情打点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便赶回兴元府,与封尚书交代此事。”
    “参军慢走。”刘继隆颔首示意俞从晖送客。
    俞从晖见状为杨知温引路,不多时消失在了内堂院中。
    待他们走后,门外走进曹茂身影,他脸上欣喜,显然是听到了刘继隆与杨知温所说的事情。
    “节帅,若是能从山南西道引入饥民,我陇西实力必然增长!”
    曹茂激动说着,刘继隆虽然也十分高兴,但远远没到激动的程度。
    他很清楚,杨知温还需要时间去说服封敖。
    此外,这件事情能运作多久,也需要看封敖的政治智商。
    万一封敖没能经营好这件事,让朝廷知道了,那朝廷必然会追究,那这条让陇西壮大的路子也就走不通了。
    正因如此,这件事一旦敲定,速度必须要快,要在人心思动前把山南西道的饥民都弄到陇西来。届时即便朝廷知道此事,自己已然把饥民迁至陇西,便是李忱也奈何不了自己。
    想到这里,刘继隆起身走向书房,曹茂紧随其后。
    不多时,刘继隆提笔写下了一封书信,转交给曹茂道:“你现在将书信抄写,每州发一份。”
    “是!”曹茂连忙接过毛笔,按照刘继隆所写书信,将其抄写在了其它信纸上。
    信纸上内容不多,主要是让各州刺史在其境内开设粥棚,要求每二十里设一粥棚,等待武州消息后熬粥。
    曹茂很快抄写几份书信,命人快马送往各州治所,交给各州刺史。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与刘继隆留在了武州,等待杨知温的好消息。
    在他们等待杨知温消息的同时,杨知温也快马驰往了兴元府。
    五月十四,杨知温率领十余骑返回了兴元府治所南郑,并急匆匆找到了在书房陶怡情操的封敖。
    “德之回来了?”
    见到杨知温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封敖连忙放下手中毛笔,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杨知温见状作揖:“尚书,大事敲定,刘继隆必然不会进犯山南,此外学生还谈成了一件事。”
    “何事?”封敖有些诧异,杨知温连忙将口马贸易娓娓道来。
    “什么?!”
    听后,封敖错愕之下甚至有些惊恐,毕竟朝廷对陇西管制甚为严格,若是知晓他与刘继隆的口马贸易,他恐怕晚节不保。
    只是面对他的错愕,杨知温却难掩激动道:
    “尚书,此事若成,仅三川饥民便足以让道中获钱数十万贯。”
    “凭借这笔钱粮,不论是调遣兵马,亦或者是贿赂朝臣都大有可为,何况还能解决三川饥民之事。”
    “尚书,此等机会若是错过,下次便没有了。”
    杨知温三言两语间便把封敖说得犹犹豫豫,他想干,又担心事情败露,晚节不保。
    见他犹豫,杨知温便知道事情大有可为,接着说道:
    “至尊向来不喜先帝旧臣,尚书与我皆为先帝旧臣,因此朝廷多有为难我等之举。”
    “眼下三川饥民聚集,若是再次发生屠戮之事,尚书依旧要被论罪罢黜。”
    “尚书年过六旬,还能享受几年?”
    “若是被罢黜,届时恐怕声望尽失,晚节不保。”
    “既然如此,倒不如迁徙三川饥民,兴许还能在节度使之位上多待几年。”
    “此事若是交由学生来做,必然做的天衣无缝!”
    杨知温劝说着封敖,封敖也渐渐动心,不免道:“此事真的能做到天衣无缝?”
    “自然!”杨知温太清楚山南西道中各州县官员的秉性了。
    除此之外,道内的都监也是贪财之徒,只要给了足够的钱财,这群人的嘴巴便会紧得如铁钳一般。
    闻言,封敖这才渐渐放松下来,不免询问道:
    “我们这边若是天衣无缝,刘继隆那边可会出现差错?”
    “不会!”杨知温笃定摇头,这让封敖有些诧异。
    “看样子,德之很信任他啊。”
    封敖意有所指,杨知温便解释道:“刘继隆有人杰之表,气度恢弘。”
    “其人奴隶出身,毫无出身却能在五年内从一小卒成为当下陇右节帅,能力必然出众。”
    “尚书若是与之交好,兴许日后他会助尚书一臂之力,即便不能重回庙堂,却也能保住富贵。”
    一句人杰之表,立马就说动了封敖。
    杨知温好歹也是弘农杨氏出身,封敖还未曾听闻他对人有过这般评价。
    况且刘继隆人杰之表的事情,早就在薛逵、王宗会二人调回长安后,经他二人之口传遍了长安。
    想到这里,封敖眼神闪烁,片刻后才试探道:“这刘继隆相貌如何?可曾娶妻?”
    杨知温闻言眼前一亮,当即猜到了封敖想做什么,于是连忙作揖道:
    “刘继隆神采雄毅,长目高准,其身长八小尺,仪容甚伟正,年二十有二,尚未有妻。”
    “当真有此等人?”封敖错愕,他以为的人杰之表,顶多就是外貌相较常人有所不同罢了。
    结果杨知温现在这么一说,封敖反倒有些不太敢相信了。
    二十二岁的节度使,不仅能征善战,还仪表俊美,未曾娶妻……
    “刘继隆此人只比学生所言更好,尚书若是不信,可派人与我前往武州考校。”
    杨知温极力推荐着刘继隆,封敖一听也略微有些心动。
    “这样吧,我派美成与你同往,若是美成相中,你可试为小七娘子说媒。”
    “只是那刘继隆诚如你所说那般,恐怕瞧不上小七娘子。”
    “事情若是不成,你与美成暂且回来,莫要影响口马之事。”
    小七娘子是封敖的第七个孙女,美成则是封敖长孙封邦彦的表字。
    杨知温闻言,当即作揖道:“学生观那刘继隆极为重视口马之事,加之其二十有二尚未婚娶,学生有六成把握为小七娘子说媒成功!”
    “好好好……”封敖闻言连忙说好,随后便命人传来了他的长孙封邦彦。
    不多时,封邦彦身穿绿袍走入书房,其人年近三旬,容貌周正,是封敖七个孙子孙女中的嫡长。
    “美成,我召你前来,乃是为了小七娘子婚事。”
    封敖先说出事情,随后便让杨知温介绍了刘继隆。
    封邦彦听后皱眉,沉吟片刻后方才作揖:
    “阿翁,那刘继隆奴隶出身,如何配得上七妹。”
    “何况其一武人,风吹日晒,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糊涂!”封敖气到吹胡子,瞪着眼睛道:
    “刘继隆坐拥陇西,麾下之众上万,便是朝廷也要忌惮三分,你一小儿,安敢瞧不起他?”
    “我……”封邦彦只是不舍自家小妹嫁给武人,眼下被自家阿翁这么说,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好在杨知温就在旁边,连忙打圆场道:
    “尚书勿要动怒,那刘继隆如何,美成与我走一趟便知。”
    “若是美成看不上,自然不用为小七娘子说媒。”
    “好!”封邦彦答应的很快,他不认为杨知温说的是事实,到时候自己只要不提说媒的事情,这婚事便作罢了。
    见状,杨知温笑着看向封敖:“尚书,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与美成前往武州。”
    “好,此事劳烦德之了。”封敖满意点头,毕竟这门婚事若是成了,那他封敖也能有所依仗。
    刘继隆的兵权加上口马贸易所获的钱财,有这两样撑腰,山南西道的这些骄兵悍将,也就不敢对自己阳奉阴违了。
    想到这里,封敖只觉得自己总算要过一段舒服日子了。
    倒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杨知温也作揖道:“尚书,话虽如此,但婚事若成,还得做做戏才是。”
    “做戏?”封敖皱眉,不解看向杨知温,杨知温连忙道:
    “平白无故缔结姻亲,朝廷自然会生疑。”
    “此事若成,还是得派人在兴武边境间弄些骚乱,事后朝廷若是派人询问,便称是那刘继隆强娶小七娘子,尚书也是不得已才嫁出小七娘子,以此平息刘继隆怒火。”
    “善!”封敖满意抚须,封邦彦闻言摇头,冷声打断道:
    “此事,还是等我与德之兄见过那刘继隆再说吧。”
    “此事自然。”
    杨知温笑着回应,心想等封邦彦亲眼见到刘继隆,必然会急着嫁走小七娘子。
    (本章完)